賈珠去上值的時候, 周遭同僚的神情都不太對。經過一天的時間,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了範茂死亡的消息,再不濟,從他今天沒來上值, 也能看得出來他出事了。
有些異樣的眼光打量得很明顯。
賈珠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 不過午後, 徐柳青來找過他一次。
兩人站在廊下說話。
徐柳青:“我知道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賈珠沒有看他, 反倒是注意到了外麵的喧鬨, “因為我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後患?”
徐柳青愣了一下, 笑著說道:“這也是原因之一,如果是你對他動手的話,也太明顯了些。再加上,範茂得罪的人也不少……”
“……我記得,不管是順天府, 還是傳出來的消息,都說這是一件意外吧?”
徐柳青歎氣著搖頭,“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從劉平那裡得到一個消息,範茂這一次休沐時去城外, 是被人約了過去的。”
劉平是範茂關係不錯的朋友, 從他嘴裡得到的消息, 倒是比較可靠。
賈珠忍不住皺眉, “可我記得, 那間寺廟的小沙彌曾說過,範茂是在我們上山前的半個時辰進去的,在此之外的時間, 根本沒有其他人出沒。”
而且, 賈珠會上山, 也是隨意的舉動。
他是非常隨性地走到那裡,所以才想著上山的,這期間定然沒有其他人的操控。
徐柳青聳肩,“這我不知為何,但劉平說,他也不知道約他去的人是誰。”
賈珠舔了舔牙齒,不小心扯到腫痛的地方,發出了嘶嘶的聲響。
徐柳青下意識看過來,就見賈珠捂著嘴,麵色有點古怪。
“你怎麼了?”
徐柳青不由得問道。
賈珠搖了搖頭,他忘記了昨日允礽咬破的舌尖,剛才撞到牙齒,反倒是勾起了片刻的刺痛。
他強行壓下昨日稍顯淫/邪的記憶,平靜地說道:“不管範茂倒是意外,還是他殺,近些時候,你還是莫要和我走得太近了。”
徐柳青的臉色微動,搖頭說道:“你要我為了這些風言風語遠離你?”他大笑著拍了拍賈珠的肩膀,這個憨厚的男人難得笑得這麼肆意,“賈珠,那你可太小瞧我了。”
徐柳青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賈珠無奈,他隻是不想將這個已經算作是朋友的男人扯進來。
不過這一整天,順天府的人都沒來翰林院打擾他,而到了下午,那些奇怪的視線已經收斂了不少。儘管人們有著種種懷疑,可是當官府什麼都沒做時,這一切又變作了平靜下的暗流。
沒誰會傻瓜到當著麵說出不該說的話。
到了晚上,秦少尚邀請賈珠外出,徐柳青也在邀請名單上。
他們幾個人,再加上賈珠之前的老熟人湊在一起吃了個席,賈珠的朋友根本沒將那些無稽之談放在心上,更有人嘲弄著說道:“以賈珠這身板,被人推下來還差不多,怎可能是他動的手?”
賈珠平靜地轉動著杯中酒,微笑著說道:”你是想和我練練手嗎?“
麵對著青年暗含威脅的笑意,對麵那人僵硬了身體,尷尬地搔了搔頭,“哈哈,那就算了。”
雖然賈珠的身體不好,可是他之前練習的武藝可不會跟著他的身體衰弱而消失不見,好歹還是有點根底在的。
這件事不過是他們酒席上的一點交談,很快就淹沒在更多的言論下。
等到了散席時,他們分彆下樓。
正撞上另外一夥也要離開酒樓的人。
他們之中似乎有來客喝醉了酒,正掛在了下人身上。他迷迷糊糊的視線抓到了賈珠的身影,原本迷醉的眼神變得清醒了一些,推開了身邊攙扶著自己的人,踉蹌著腳步走到了賈珠的跟前。
那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讓剛才席麵上隻吃了茶水的賈珠微微皺
眉。
他已經認出來對麵的人是誰,劉平大概是為了哀悼自己的朋友,這才會在這個時候喝得爛醉。
賈珠不想和醉鬼發生衝突,朝著他點了點頭,就繞著他走,可惜他的動作雖快,但醉鬼也不慢,劉平一把扯住了賈珠的胳膊,醉醺醺地說道:“他是被你害死的。”
那聲音雖然含糊,卻不是聽不清楚。
徐柳青本來就攔著他,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他用力扯開劉平的胳膊,“你這是吃醉了,趕快走!”
劉平卻是不依不饒,“不,他是被,賈珠給害慘了,他是為了你,才去那裡的,”他打了個酒嗝,又咕噥著搖頭,“不是,不是你殺的,卻是你害的……”
一個醉鬼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根本不能放在心上。
可賈珠那一瞬間卻好似抓住了什麼,原本避開的動作為之一變,一把抓住了劉平的胳膊,將他扯了過來,雙目緊盯著他,“你剛才說,範茂是因為我才要去那間寺廟的,他什麼時候知道我要過去的?”
賈珠記得,去寺廟的主意,一開始是父親提出來的。
是賈政要去,然後王夫人也有了興趣。
這才不知不覺,發展成了這拖家帶口的事情。
賈珠在休沐的前一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參與其中。
“不是,知道你去,是有人,約他去……”劉平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似乎也清醒了一點,捂著自己的頭呻/吟,“我沒懷疑你殺了他。”
他粗魯地扯開自己的手,怒視著賈珠。
“可你的事,的確是害了他,有人約了他在那裡,要說你的事情,所以他才會赴約。”
賈珠冷冷地說道:“會吸引他赴約的事情,大概也是有關於我的負/麵/消/息。他會這麼欣然赴約,而後出事,難道不該怪他自己?”
劉平的嘴唇蠕動了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賈珠沒有攔著他,隻是聲音微微揚起,帶著居高臨下的矜傲,“他隻是個跳梁小醜,如果不是出於無用的嫉妒,他就不會死。”
劉平本來就是個醉鬼。
而醉鬼,是最沒有掌握自己情緒的可能。
賈珠的諷刺和傲慢,讓他氣得幾乎衝昏了腦袋,猛地轉回來,一拳幾乎要打到賈珠的臉上。
他當然沒能成功。
一左一右被秦少尚和徐柳青給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