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回家的時候, 可從來都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王熙鳳的手中拿著一把配飾用的長劍在胡亂揮舞,看那模樣是根本就入了魔,他勉強扶住柱子氣得跺腳大喊, “其他人呢, 都滾哪兒去了!”
豈料他這聲音太大, 竟直接吸引了還在發狂中的王熙鳳,她聽著那聲音就直接朝著門外撲了過來。
賈璉的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扶住之後轉身就逃。
聽著這劈裡啪啦的動靜, 平兒等連忙從後麵趕了過來。
他們這些人原本是因為太太想要和人說些小話, 不想被彆人知道, 這才讓平兒把其他人都趕走了,誰知道就在這當口竟出了問題。
他們這些人有的從後麵抱住了王熙鳳的後腰,有的從前麵擋住了王熙鳳,免得賈璉沒處逃去。
但是那把劍晃來晃去, 大家又嚇得連忙躲,生怕被一劍給剁了,相形見絀之下就弄得很是狼狽。
這裡的動靜很快就鬨了出去,有其他人過來看了一眼,驚慌失措,轉身就連忙去和其他幾個主子報告去了。
賈璉最開始是被嚇唬了一跳, 等回過神來看著妻子如此癲狂,心中又很是苦楚,一邊忍著擔心,一邊又回過頭去和她搏鬥了一會兒,生生搶下她手裡的東西丟開到一邊, 抱著發狂的王熙鳳哭了起來。
王熙鳳認不得人,就算被他一把抱住,那胳膊也是拍打在他身上,把他抽得臉頰微紅。
賈璉忍了又忍,才攥著拳頭,把她給打暈了。抱著暈過去的王熙鳳,眼裡含著淚水,嚷嚷著讓人趕緊去請大夫。
就在大房鬨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二房那邊也出了事兒,原本正好端端和黛玉吃著茶的寶玉突然發了狂,一下子把桌子踹倒了,神態極其狂妄,帶著一種迷了心之後的懵懂。
黛玉嚇了一跳,屋內其他幾個丫鬟如襲人等,都撲了過來。可寶二爺神態之狂亂,根本無法攔在前頭。
得虧是聽到消息的賈珠從自己的院裡趕了過來,把他給打暈了,這才免去了一場禍事。
賈珠抱著暈厥的寶玉,麵色發沉,“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在外麵亂糟糟的,他先是聽到大房出的事情,本來是要去那邊查看情況,可是路過的時候,又聽到寶玉的院子裡四處嚷嚷,這才會趕過來。
不然可不知道會鬨成什麼樣子。
寶玉這院子裡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可沒那麼大本事攔住一個發狂了的少年。
黛玉咬著下唇,眼底含淚,“我與寶玉方才在此處坐著吃茶,不知怎麼的他就神態顛亂,隻說熱得很,然後就……”她的聲音顫顫,帶著對寶玉的關切。
隻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怎會如此?
這麼大的事情鬨出來,闔府上下自然亂做一團。請大夫的請大夫,找人的找人,通知的通知,隻不過忙亂之中又有秩序,很是能看得出前幾年的調/教。
隻是就算請來的大夫,也沒法看出是什麼毛病。
兩個人都診脈過了,就身體脈象來看,他們兩個身強力壯,都不像是有病的模樣,可是隻要他們一醒來就是發狂作亂,根本不像個神誌清醒的人。
家裡什麼辦法都用遍了,不論是去求神問佛,還是找了一些奇人異士來問,可是都不能解決他們身上的麻煩,事到如今,已經是第三天,賈珠沉著臉色把沉九給找了過來。
“你將前頭幾日曾經出入過府上的所有人名單都交給我。”
簡簡單單一句話,沉九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賈府上下看著已經是被賈母把拾得牢固,可實際上太子的人卻是來去自由,自從賈珠知道他在府中說的話,都會被太子輕而易舉的明了之後,便清楚,這家裡內外還有太子的人手盯著。
這名單他也曾與門房要過一份,如今,不過是再和太子的名單互相對照罷了。
這是在懷疑府上還有其他人出沒。
他領命而去,不過兩刻鐘就已經將收集到的東西重新交給了大人。
賈珠看著這兩份名單互相對照,而且其中卻是沒什麼不同。
也就是說,在這幾天並沒有其他外人進出。
如果不是外人,那就隻能說明動手的人是府上認識的。
這件事不可能沒有人力的幫助。
眼看著兄弟正在發瘋癲亂之中,賈珠心中的怒火,一陣一陣,隻是他越生氣就越發理智。
他一邊讓人去搜查寶玉和王熙鳳的房間,一邊又仔細的將兩個人又一次檢查過,發現他們的眼神雖有迷亂,可是身體卻沒什麼大問題。
動手的人用的是一些偏門法術,這才控製了他們兩個?
賈珠忽而想到什麼,匆匆忙忙和官衙告了假,驅車趕往城外。
這一來一去,就是幾乎大半日,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他這一次,是出城去找朔方先生。
他本來是不想打擾這位先生的清修,自打他將朔方先生送到那裡之後,就不曾在登門拜訪過,這也是為了減少他人將視線停留在這裡的緣故。
雖然賈珠也曾擔心過仙師會不會重新再找到他的位置,可朔方先生卻笑著搖頭,說他留在仙師那裡的貼身之物,也頂多隻能叫他尋找那一回,在那之後卻是不能夠了,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回不得不主動打破,卻是為了先生對這些旁門之事的了解。
朔方先生對於賈珠的登門拜訪有些詫異,可在聽了他的說辭之後,卻是對他的困惑表示讚同。
他認為這一次出手的人,必定是通曉邪術的人。
“你說的不錯。這種邪門法術一般是得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然後捏著這些生辰八字,在紙人或者娃娃身上埋著,與法術連接在一起。”朔方先生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之後隻要捏著這些紙人或者娃娃來施咒,就可以達到目的。”
隨著朔方先生的講述,賈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先生可有解咒的辦法?”
“自然是有,不過這些辦法都沒有直接找到施咒人來的更好。”朔方先生歎息著說,“我能給予的辦法不過是強力破解,誰也說不好,會不會對人造成更大的影響。若是能夠直接對症下藥,找到施咒人,就可以強迫他解除自己的法術,如此才更為妥當。”
若是其他人,朔方先生自然不在乎,可是他一聽是賈珠自己的兄弟,也知道就是那位寶二爺,自然也不敢這麼大意。
“先生請講。”
賈珠執意問了問,朔方先生便將辦法告訴了他。
“你來找我,是否已經對那個人心中有數了?”朔方先生問。
“正是。”
賈珠的聲音低了下來。
家裡人並沒有想這麼多,看到王熙鳳和寶玉兩個人發狂的時候,就以為他們兩個被魘了。
可是這些年,賈珠已經見識過太多的怪力亂神,根本不認為這事是自然發生的,更何況有他在,寶玉又有那塊通靈寶玉……
“我家裡上下從未有人涉及過這些旁門,不過從過往的人裡,倒是略知道寶玉有一位認下來的乾媽,據說能掐會算。”
——馬道婆。
“……你說誰?”
朔方先生一聽賈珠說的這個人,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先生難道認識這個人?”
“你說的馬道婆居然是寶玉的乾媽,這可真是從未聽聞過。”朔方先生皺著眉,“我認識這人,不過卻不是什麼好名聲,她頗會一些法術邪門,如果是她的話,還真有可能是她對你家人動手。”
隻不過這個人不是賈寶玉的乾媽嗎?又怎麼會……
一聽到朔方先生知道這些來龍去脈,賈珠自然接著往下問。
這個馬道婆在京城的一些人家裡麵頗有點門道,朔方先生知道她也是因為白蓮教的緣故,他們中有些人和這個馬道婆的關係不錯,勾三搭四總是合夥辦些事情。
而那些事情隻要能被朔方先生知道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隻不過這些都是各個人家裡的陰私,根本不能擺在台麵上講,所以一開始他也根本沒想過這個人,居然會是寶玉的乾媽。
“寶玉小的時候總是太過嬌貴,家裡麵覺得要讓他壓一壓,便做了些事。”這也是因為那塊通靈寶玉所惹的麻煩,家裡麵為了壓下這件事可是做了不少準備,給他找個馬道婆這樣的乾媽也是其中一樁,隻是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陰毒罷了。
賈珠還沒到家,就直接讓人去了馬道婆的家裡。
“大人,如此急忙行事,若是沒能做主,準備要是被那爆婆給襲擊了……”郎秋剛才在先生說話的時候,也是在房間內一起聽著的,他可是聽得膽戰。
如今見大人還沒到家就打算動手,不由的勸說了一句。
“沒聽先生說嗎?這個人若是真的要動什麼手腳,那也隻得是先知道旁人的生辰八字才能夠做法,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普通道婆,不是什麼大能。”
賈珠平靜地說著。
可是他身邊的人都感覺得到,大人強壓在平靜表麵之下熊熊燃燒的怒火。若不是非常生氣,他根本不可能會這麼衝動,就直接讓人去將馬道婆抓了。
畢竟動手本需要個證據。
以賈珠這樣的脾氣,這般放肆的事情,他本來也不會做。可偏偏馬道婆卻是傷了他的家裡人,這就犯了他的禁忌,也怪不得他心狠。
等賈珠匆匆到了府上去探望寶玉和王熙鳳的時候,不多時,那些侍衛也就把馬道婆抓來了。
他們行事沒有那麼張揚,就算真的抓了人也隻是偷摸著藏在了賈珠的院子裡麵,所以連門房也不知道。
賈珠收到消息,微微點了點頭,還是在寶玉的身邊坐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夜色暗沉,院內點著燈籠,燈光卻不明了,有些隱隱綽綽。
一回到院子,他就命令人把整個院門都關上,不許其他人進出,然後才慢吞吞的走到了偏房。
就在門口,他看到了那個馬道婆。
馬道婆的腦袋被套著麻袋,嗚嗚咽咽的根本看不到外麵,她小聲小聲的喊著救命,顯然是聽到了有人走來的腳步聲。
“哪路的神仙饒了老婆子一命,不管你是要老婆子做什麼我都答應……還是說你要錢,我家裡有錢,你要多少?百兩銀或者百金,夠不夠……”
許暢眨了眨眼,心裡道這可真是個令人詫異的數字,多少人一輩子都攢不下這個錢,這個道婆卻輕輕鬆鬆的就說了出來,而且看著她兜裡,怕是不止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