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生疑(萬更二,求首訂)(2 / 2)

福妻盈門 煮酒梅子青 18270 字 4個月前

李言輕輕瞪了他一眼,“安靜些。”然後,又看李墨,道,“這事有點複雜。”

李墨點頭,當時帶媳婦回來,弟弟們瞧了都很滿意,他也很高興,以為事情就這樣了,雖然花了十兩銀子,但是媳婦模樣好,性情看來也不錯,往後若能跟他們好好過日子,這就值了,可誰知會發生後麵的那些事端。

“大哥,她會不會是被人拐賣來的?”李畫將心中忐忑問出來。

李書也點頭。

李墨無奈搖頭,“不知道。”

李言道,“不像,如果被拐賣來的,她該想著回去才是。”

“她不是跑過。”李書道。

李言還是搖頭,“雖然跑過一次,可這些日子,你們也看見了,她是安了心的要跟咱們過日子的。”

“那——”李畫想了想,說,“也許真跟大哥上次說的,許是她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丫鬟,主子落魄了,她也跟著被賣到了這裡。”

“有可能!”李言李書同時附和,心裡也都期盼著是這個答案。

幾人麵麵相覷,最終一致沉默。

李墨最終做了決定,說道,“不管如何,咱們既然認定了她,咱們就要好好待她一輩子。”

“那是自然。”李書道,其他幾人,就連小五都很鄭重的點了頭。

“那好。”李墨神色堅定,沉聲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她就是咱們的媳婦。吃飯。”

大哥一拍板,弟弟們的心總算落了地,不管如何,媳婦就是媳婦,誰也彆想再從他們手上搶走。

兄弟幾個人草草吃了早飯,李畫留下來刷碗,李墨帶著李書,要到後山去看些竹枝回來,到時編在一處,上麵再蓋寫茅草,至少能短時間內讓屋頂不再漏雨。

李言本說自己有事,可等大哥三弟出去了,四弟小五在廚房收拾的空兒,一閃身就推門進了李蔓的屋。

李蔓還在揪著頭發,聽見門響,抬頭瞅了一眼,隨後又垂下頭,木然的掙紮在怪異的感覺裡不能自拔。

“為何變成這樣?”李言上前拉下她的手,不準她再如此糟踐自己的頭發,又見她就這樣生生坐在濕炕上,更是眉心皺起,順勢將她拉了起來,“炕上都濕成這樣了,還坐?”

“要你管?”李蔓氣惱的伸手推他,卻沒將他推開,反而被他拽進了自己的懷裡,小臉撞在他結實的胸口,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就出來了。

她氣的伸手捶他,眼淚倒真的奪眶而出,“你乾嘛?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我不就想一個人靜一靜麼?我就不戴你給的發簪,怎麼樣,哼。”

她氣呼呼的噘著小嘴,晶瑩的淚珠宛若斷線的珍珠般,順著光潔的小臉一直滑落,明明神情倔強憤怒,可瞧的人心裡軟的就像一灘水。

“不戴就不戴,哭什麼?”李言雙手捧起她的小臉,帶著老繭的指腹輕輕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誰哭了?”李蔓一扭頭,倔強的睜眼說瞎話。

然而,李言又將她的臉扳過來,輕輕一笑,手指沾著她的淚珠,往她眼前一遞,“那這是什麼?”

“你?”李蔓狠狠咬了下唇,瞪著淚眼,“你到底想乾什麼?”

李言微微歎息,“你說呢?我就真的讓你這麼討厭?”

“我?”她沒說過討厭他啊,可是他乾嘛總是做她討厭的事嗎?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這樣?可絕對不是因為我才會哭,是嗎?”李言低著頭,墨色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似乎要望進她的心裡。

李蔓咬牙瞪著他,不是他還是誰啊,沒有他那聲媳婦,她會變成這樣嗎?

“你為什麼也喊我媳婦?”她索性問清楚。

“嗬,不喜歡?那我改叫彆的,蔓兒,如何?”聽著親昵。

李蔓撥開他撥弄自己發絲的手指,閃到一邊,警惕的看著他,“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過分嗎?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

“不懂,你說什麼?”李言索性還真裝起了糊塗。

“你?”李蔓氣結。

李畫聽到隔壁聲音,走了過來,就看見李蔓跟二哥僵持在屋裡,走近一瞧,李蔓眼睛紅紅,眼角還有淚痕,明顯哭過。

“二哥,你乾什麼?”李畫保護性的站到了李蔓跟前,厲聲質問,聲音都有些顫。

李言眼神微冷,勾唇一笑,“四弟,你覺得我能對她做什麼?”

李畫回頭看了眼李蔓,“你沒事吧?”

李蔓揉了下眼睛,搖搖頭。

“彆揉。”李畫忙扯下她的手,“再揉眼睛會腫的。”

李蔓‘嗯’了一聲,聽話的沒再揉。

李言一旁瞧的心裡酸溜溜的,他勸她彆哭,她隻會跟他瞪眼,四弟一說話,她聽話的像隻小貓。

“行吧,四弟,她就交給你了。”李言清幽幽的掃了李蔓一眼,丟下一句話後,就出了去。

小五靠在門邊,巴巴的看著裡麵這一幕,待二哥走了,他才進來,靠到四哥邊上,眼巴巴的看著李蔓,眼睛也是紅紅的,“姐姐,你會離開嗎?”

“離開?”她倒是想過,可離了這裡她能去哪兒?

李蔓輕輕揉了揉小五的頭發,搖頭。

小五立刻抓緊了她的手,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她身側,抬頭滿是依賴的看著她。

李蔓忽地心口就軟了,這孩子......從小沒有娘親疼著,真的可憐。

“我不走。”李蔓反手緊握住了小五的手,安慰的說。

五這才展顏一笑,隨後看看李畫。

李畫也微微一笑,對李蔓說,“這屋潮的很,咱們去那屋吧。”

李蔓有些不想,怕其他人都在,覺著尷尬,畢竟她剛還沒出息的哭過。

“大哥三哥去山上砍竹子了。”李畫說。

李蔓這才點點頭,牽著小五,三人一起來到了東屋。

李言不在,不知去了哪裡。

因為李畫在,李蔓還是有些拘束,到了東屋,隻坐在炕頭,安靜的望著窗外。

小五就坐在她邊上,陪她一起看窗外。

昨晚風雨太大,後院的小菜園也是一片狼藉,黃瓜架子倒了,壓倒了不少的辣椒,李蔓正想說要不要去處理一下,就見李言的身影從屋角那兒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些比拇指粗些的木柴,一瞧就知道,是準備重新搭架子的。

李蔓忙收回視線,順手將窗戶關的嚴嚴的。

這一關窗,本就陰暗的屋內更暗了。

李畫原本打算溫書的,可這樣的光線明顯不行,於是,就到衣櫃裡翻了幾件大家都穿不上的舊衣,打算改幾套衣服給小五穿。

小五人小瘦弱,他們幾個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太大了,跟唱戲似的,不好。

李蔓一旁認真的看著,這少年穿針引線,手可真巧啊,就算是帶著補丁的舊衣,到他手裡也能變出合身的好看衣服來。

看著小五試著那新縫的褂子,李蔓忍不住嘖嘖稱歎,問,“你怎麼學會這些的?”縫衣不難,可裁剪起碼得學吧。

李畫見她這樣問,倒有些靦腆,“做多了也就會了。”

“你們家衣服一直你做?”李蔓真是不敢相信呢。

“四哥六歲就會做衣服了。”小五高興的在旁說道。

“六歲?”天才啊。

李畫笑容中多少摻雜了些苦澀,爹娘早逝,大哥二哥三哥那時整天忙著掙活,給他們掙吃的,哪裡顧的上這些,所以,小小年紀的他,幾乎包攬了照顧弟弟,洗衣做飯的活。

至於做衣服,一開始,是因為大哥打獵,常常受傷回家,衣服破的多,他就試著縫補,到後來慢慢變成他給兄弟幾個做衣了。

李蔓瞧他這樣,多少也猜到了些,一個家裡沒有女人,而再看李墨那三個,哪個也不像撚針穿線的料啊。

“對了,你在鎮上念書,都念些什麼啊。”為了緩和下氣氛,李蔓換了個話題。

李畫抬頭,望著她微微一笑,朝炕頭的小凳子上一努嘴,說,“書都在那裡呢,你瞧瞧。”

蔓正巴不得,忙將書袋拿了過來,從裡翻出幾本書來。

一本《論語》,一本《詩經》,翻開一看,都是手抄本,字跡清秀俊逸,就是出自李畫之手。

“這都是你自己抄的?”李蔓很好奇,一麵又翻了另外兩本,都是什麼注解之類。

畫點頭,書很貴,他是從夫子那兒借來抄的。

李蔓將注解之類翻了翻,一看也是抄的,不過這裡的內容,有點像老師的教案,主要是針對那兩本書的一些注解之類。

“你們念都要靠自己抄嗎?”李蔓抖著兩本書問,不是已經有紙了嗎?雖然粗糙的像現代用的劣質草紙,可到底也有了啊。

“嗯,書很貴。”李畫咬斷最後一根線頭,將改好的褲子撣了撣,然後,招來小五,“你試試。”

五興衝衝地拿了褲子,剛想換,看了李蔓一眼,小臉一紅,害羞的抱著褲子就跑了出去。

李蔓撲哧一聲笑了,熊孩子還知道害羞呢。

李畫見她笑了,心裡也跟著愉悅起來,隨手拿起《論語》問她,“這個你學過嗎?”

“學過啊。”李蔓沒經大腦,隨口一答,但話一出口,她猛然意識到說錯了話。

果然,就見李畫眼神閃了閃,這年代,女子認字念書的本就少數,即便念書的,念的也多是《女則》之類,像這類書,她們怕是想看也看不到的。

蔓忙改口,“學的不多,也不精。”

“都會哪些?”李畫隨手一翻,狀似無意的問。

李蔓擺手,“早忘的光光的了,以前就學過一點,皮毛而已。”

李畫不知她這是真的謙虛還是有意隱瞞,但料她定不會再說了,也沒識趣的沒再問。

李蔓暗暗吐了下舌頭,要是弄的自己多有學問,會讓人懷疑吧?

何況,她在現代學的,跟這也未必一樣呢,還是少顯擺為妙。

兩人都垂首默不作聲,氣氛一下僵住了。

李畫漫不經心的翻著論語,李蔓就做百無聊賴狀,她不愛看這些書,如果《聊齋誌異》之類的,她倒是可以看看,打發下時間。

“這篇,我最喜歡。”忽地,李畫手指著一篇給李蔓。

李蔓定眼瞧去: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嗯,”李蔓眼底露出欣喜,曾經自己也愛過這麼一句,想想孔子跟自己弟子之間午後閒聊時的對話,也甚為溫馨有趣。

李畫瞧了她一眼,然後就微笑著說,“真想看看子貢究竟什麼模樣?方方的,那會是人嗎?還有,孔子說他不是假的,當然不是假的了,嗬嗬。”

李蔓聽言,徹底呆了,狐疑的看著他,“你?你剛才不是在跟我解釋這則論語吧?”

“嗯?”李畫仍然麵帶笑意,“難道你不覺得有趣嗎?一個臉方方的人,一個假夫子——”

“打住。”李蔓見他沒有半點胡說之意,忙伸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吃驚的問,“誰跟你這麼說的,你們夫子?”

李畫似乎愣了下,旋即呐呐點頭,“怎麼了?每次一說這則,我們都覺得好笑。”

是好笑,你們夫子可笑,好好的一則論語,怎麼解釋成那樣了?就算字麵解釋也不對啊,何況,那不是假,而是暇。

李蔓無奈的看他一眼,拿過書,指著這則論語說,“你們夫子也許就是逗你們玩呢,這則論語不是那麼注解的,它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景,子貢很生氣,向老師宣泄,“某某真壞!”夫子聽了,不以為然。然後就對他說,“你還有那閒工夫,去關注彆人?你可真是的,我就沒那時間!而且,最後這個字,不是假,而是應接不暇的暇。”

李畫垂首,眸底神色越發深了下去,李蔓的注解清楚明白,生動而帶有生活趣味,比夫子那樣刻板的解釋都要好,她真的隻是學了點皮毛?

“怎麼了?”李蔓怕他不信,又道,“我沒騙你,不信,你換個夫子問問,嗬嗬,這幸虧不是考試,不然你慘了。”

李畫合起書本,他已用不著再試探了,也不敢再試了,他心裡頭甚至湧現出新的念頭,媳婦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丫鬟,哪裡有丫鬟識文斷字的?她的身份......

李畫突然不敢往深了去想。

“你——”李蔓疑惑的盯著他,這小子該不是試探自己的吧?那演的也太像了吧。

李畫忽地抬頭,朝她笑道,“我想了下,覺得你說的在理,等回學裡,我再問問。”

蔓輕舒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李畫過了一會兒,又狀似隨意的聊道,“不過我們夫子去省城了,還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蔓聽著窗外有些響動,猜李言正在那兒乾活。

“夫子是我們這裡最有學問的人,據說在京城有很多同窗。”李畫靜靜的觀察著她的神色,說到京城二字,她並未多少反應,這讓他放下心來,卻又多了更多疑惑。

“夫子也去過京城。”李畫見她沒動靜,接著說,“據說京城很大很大,人也多,什麼東西都有,世人一輩子見不到想不到的好地方。”

“哦?”李蔓終於來了那麼丁點興致,隨口問了一句,“那你們京城在哪兒?”

她對這陌生的時空一無所知,甚至連朝代也弄不清楚,既然李畫自己聊起來,她不如打聽打聽,看自己是否知道。

李畫卻是有些驚呆了,她竟然連京城在何處也不知麼?可她口音明顯是京城口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