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拉著武婧兒如做賊般熟練地穿過假山、樹林和花叢。
“你之前來過這個地方?”武婧兒一隻手提著裙子, 東張西望,鬼鬼祟祟。
千金公主略帶自豪的話音從前麵傳來:“廢話,這個園林我來了不知多少遍, 閉上眼睛都能摸著路。”
武婧兒驚訝了下, 問道:“可這是太平第一次開宴會啊。”她還記得這個園子是太平公主的。
千金公主嘴角一撇,轉過頭道:“以前是高陽公主的, 高陽公主是太宗皇帝除了幾個嫡公主外最疼愛的女兒, 嫁的又是房相之子,地位水漲船高。太宗皇帝就把這座園林賜給了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喜歡熱鬨,經常在院中設宴。我呢,是這裡的常客。”說到這裡千金公主哎嘿了一聲, 意味深長道:“我剛才瞧了下,園子沒怎麼變, 裡麵有許多能藏人說悄悄話的地方。”
武婧兒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太平知道這事嗎?”
“嘿嘿。”千金公主沒有說話,露出滿臉笑意。
武婧兒此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兩人走在藤蘿架下, 一些藤蘿已經結籽兒, 紅通通的如同瑪瑙一般,錯落地點在蒼翠的葉片叢中。
千金公主指著前麵的假山,低聲道:“假山的那邊是一處大亭子,裡麵肯定有人。這假山看著大,其實裡麵有好多空隙,能清楚地聽到假山外麵的談話。咱們進去後不要說話。”
武婧兒這時躊躇了, 剛才答應得爽快, 但現在卻發現有點不妥。千金公主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道:“沒出息。”
她說著又拉起武婧兒,撥開幾乎匍匐在地上的花叢,又轉過一處假山, 前麵出現一個石梯,拾級而上。兩人登上一處閣樓,樓四麵窗戶大開。
千金公主和武婧兒走到窗戶邊,放眼望去,就看見涼亭中圍著一群少女。少女們仿佛在吟詩作畫,有人低頭沉吟,有人交頭接耳,有人提筆寫字……
“這下你滿意了吧。快說,你看上哪一個了?”千金公主興致不減。
武婧兒搖頭,道:“你也知道,這和親公主不是隨便選的。”
千金公主聞言點點頭道:“你說的是。”這和親公主不僅僅是新嫁娘,還是兩國邦交的橋梁,光會打理內院可不行,還需要具有不低的政治素質。
想到這裡,千金公主轉過頭,靠在窗台上,用手扇風,道:“這樣吧,你要是想問誰,我幫你打聽,保真。”
千金公主本是開玩笑,沒想到武婧兒真說出兩三個人名來。“勿要外傳傷了小娘子的顏麵,這隻是其中的幾個,還沒確定最終的人選。”武婧兒叮囑道。
千金公主如得了皇令似的,十分振奮,眼睛閃閃發亮,想要大展拳腳,向武婧兒保證完成任務。
武婧兒道謝:“這長安之中幸虧有你這樣的萬事通,要不然我就兩眼一抹黑了。”
千金公主側過頭,揮揮手,道:“不客氣。哎呀,你怎麼都找遠支啊?我那些兄弟侄子的女兒孫女重孫女不知多少,你怎麼一個都沒看上?”
武婧兒笑道:“那些人怎麼會舍得家中的小娘子去那等苦寒的地方?弘化公主、金城縣主都是遠支。”
千金公主搖頭,歎道:“此一時彼一時。他們這些人離皇位之上的那人血緣是越來越遠,而且生齒日繁,又愛奢侈,入不敷出,子孫不成器,也漸漸泯滅於宗室之中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選這幾個也不錯,麻煩比那些人少很多。”千金公主又補充了句。
武婧兒轉過頭,對千金公主道:“她們要上來了。”剛才千金公主說話的時候,有個小娘子看見了她們倆,可能叫了一聲,其他的小娘子都抬起了頭。這群人不知怎麼商量的,要上來拜見兩位公主。
“我不大認識這些人,等會兒你幫我支應一下。”
“我前幾日見你家玻璃窯出的一套茶具瞧著既雅致又新奇。”千金公主說起毫不相乾的事情來。
“送你整個係列。”武婧兒問弦歌知雅意。
“這怎麼好意思呢。”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千金公主的神色卻極為滿意。
兩人看向入口處,隻見十來個小娘子上了樓,一齊行禮道:“見過千金公主殿下,永豐公主殿下。”
“哎呀,都快起來,你們在下麵好好玩著,怎麼上來了。”千金公主滿臉笑意道。
李月恒道:“我看見姑母在這裡,怎能不來拜見姑母呢?要不然回去後,母親定要說我呢。”
千金公主問道:“你們剛才在下麵做什麼?”
李月恒的聲音又響起來起:“我們在做詠桂花詩呢,姑母要不要一起來?”
千金公主笑著推辭道:“我年輕時也愛做這些,不過現在年紀大了不做了。你們做得怎麼樣,拿來我看看。”
李月恒身側一位幽靜如蘭的少女捧著一疊紙上前,道:“姨娘,請過目。”這少女梳著簡單的發髻,氣質秀雅,聲若玉磬,見之忘俗。
千金公主接過來,分了一半給武婧兒,又道:“她是館陶的女兒崔瑤。”
崔瑤行禮道:“崔瑤拜見永豐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