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下去的聲音響亮, 淩奕幾乎是瞬間就坐了起來, 伸手去撈他。
屋子裡沒燈,隻有月光依稀從窗戶漏了進來。
淩奕借著這微弱的光,把地上的小崽崽給撈了上來,他仔細檢查著崽:“摔到哪兒了沒?疼不疼?”
“疼的。”
淩瑞眼裡包著淚, 乖乖的被檢查著。
等淩奕摸著他腦袋時, 他疼的直抽抽,除了腦袋, 還有膝蓋也被碰到了。
不管是睡大床還是睡小床,都不耽誤他從床上掉下來。
淩瑞想想前幾回掉下來的經曆, 更傷心了。
淩奕怕他摔壞了,想再給他仔細看看, 可他一直這麼哭著, 也不是個事兒。
“小七, 不哭了。”
淩奕一手抱著崽, 一手打著床,哄他道:“是床不好, 我替你打它。”
他連拍了幾下床,哭著的小崽崽吸了吸鼻子,停了下來,哽咽道:“三哥也沒有抱好崽崽。”
淩奕:“……”
淩奕嘴角抽了下, 對著自己拍了兩下:“行, 三哥也挨打了。”
他這麼幼稚的哄崽行為, 讓被吵醒的水水, 在看了一會兒後,都默默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
黑暗裡。
淩瑞重新睡回到了床上, 他這次在淩奕的臂彎裡不敢亂動了。
“三哥,講個故事。”
“明天再講。”
淩奕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壓低了聲音:“水水都睡著了,我們不能把他吵醒。”
這話一出,淩瑞頓時老實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可還是睡不著。
在閉眼閉了片刻後,沒睡著的淩瑞跟淩奕,同時聽到了水水的聲音:“沒有睡。”
是水水在說他還沒有睡。
淩瑞見他沒有睡,忙撐著小身子,爬到三哥身上,探過腦袋跟水水說話。
“水水,你經常一個人住嗎?”
“嗯。”
“你娘不回家,在乾什麼呀?”
淩瑞的這個問題,讓水水的反應比平時還要慢。
他耐心的等了等,直等到快要打哈欠了,水水才終於出了聲:“娘很忙,要出去。”
“出去乾什麼 ?”淩瑞幾乎是下意識的往下問著。
水水繼續慢吞吞的卡頓著:“賺錢,找爹。”
淩瑞:“……”
淩瑞揉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了一點:“你娘是去找你爹了?”
水水點頭。
他點完頭,意識到淩瑞可能看不見他點頭,所以還開口回答了一下:“嗯,找爹。”
淩瑞還是覺得怪怪的。
水水娘雖然在的時候也會護著水水,給水水留吃的,但她不在的時候更多啊。
她不在的時候,水水要挨餓,要挨欺負。
淩瑞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個容易挨欺負的小傻子,爹爹跟娘娘還有哥哥姐姐們,肯定不會總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讓他遭受這些的。
“水水,我們還是小孩子,大人不能讓我們一個人在家裡的。”
淩瑞伸手拉住了水水的小手,語重心長的告訴他:“我們小孩兒可容易遇到危險了。”
水水被他拉著小手,也沒有躲開。
兩隻崽不知不覺的湊到了一塊兒,而中間的淩奕,仿佛成了他們倆之間的墊背。
“水水,你想找到爹爹嗎?”淩瑞跟水水聊天聊的一時間停不下來,他的小身子壓在三哥身上,黑亮的眼睛捕捉著水水的臉。
水水依舊是慢吞吞的:“爹爹回來,吃飯。”
淩瑞努力理解了一下,懂了:“你爹爹回來,你就可以吃飽飯了,所以你才想讓他回來的,對嗎?”
水水“嗯”了一聲。
淩瑞見狀,小臉認真思考了幾秒,隨後說道:“水水,我三哥也可以讓你吃飽飯的,唔,讓我三哥當你爹爹呀。”
淩奕:“?”
給兩隻崽當墊背的淩奕,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們:“我不可以,我不當爹!”
淩瑞聽到他反對,還頗為遺憾:“水水很好養的。”
“再好養我也不能養。”
淩奕覺得在聽他們這麼聊下去,自己也要被氣的睡不著。
於是,他再次鎮壓住了兩隻崽崽,一手抱一個,命令著他們都不許說話。
“水水,閉眼睛,等醒了給你吃東西。”
“小七,閉眼,不然挨揍。”
淩奕的區彆對待,讓淩瑞還不滿的嘟囔了下。
水水很配合淩奕,他緊緊的閉上眼睛,又閉上嘴巴,不管旁邊的小七崽崽怎麼引他說話,他都不吭聲。
夜色一點點深了。
屁股上挨了兩下淩瑞,撇撇嘴,終於消停了。
他們在這裡住的事情,淩帝跟儀貴妃都知道。
回宮彙報的人說的清楚,還額外說了水水的母親會醫術這件事。
淩帝跟儀貴妃都心念微動,他們是知道洛城有神醫的,隻是他們也不確定,這個叫水水的孩子,他娘親會不會就是神醫。
“讓他們住著吧。”
淩帝親自開了口:“他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水水娘真是什麼神醫,淩奕的身體也能有點救。
把侍衛打發下去,淩帝看向了儀貴妃。
“儀兒,你說小七……真會找到神醫?”
“不知道。”
儀貴妃自然給不了什麼保票,她抿著茶,淡淡道:“小七很關心他三皇兄的身體,來洛城的路上,就說了要幫三皇兄找神醫。”
“若是能找到,也能成全了他的心願。”
淩帝笑了下,對這兄弟和睦的情形很滿意。
他誇讚道:“小七對這幾個皇兄皇姐,都很喜歡。”
“他們畢竟是親人,小七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兩人說著小七,淩帝神色間俱是滿意。
在說了一會兒後,儀貴妃狀似不經意的提起了皇後:“皇後娘娘在靈山禮佛,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她何時回來?”
“說是最近就要回來看看。”
淩帝回道:“她此次去靈山禮佛,也是為淩奕求一個身體康健。”
大人們聊著小孩兒,小孩兒們一紮堆起來,卻不怎麼能想起來大人。
在破舊的小屋子裡,稍微一動就會嘎吱作響的木床上,整整躺著三個人。
為了不讓兩個小點的掉到床底下,淩奕睡到半夜,還掙紮著起身,給旁邊的小崽崽調了位置。
他睡在最外側,這樣可以擋一下,省得床裡頭的小孩掉下來。
就這麼睡了一夜,次日醒來,淩奕的背都有點酸。
“這床是真硬。”
淩奕揉著自己的肩膀,“嘶”了口氣:“小七,你睡著身上疼不疼?”
“不疼呀。”
淩瑞坐在破木頭床上,正在跟水水玩兒。
淩奕看看他,回想起了昨夜的事,他幽幽道:“我差點忘了,你昨天後半夜是趴到我身上睡的,這硬床是咯到你。”
小家夥昨夜裡睡覺不舒服,摸摸索索的閉著眼睛,爬到了他身上才睡安穩。
他被壓的做了半宿的噩夢。
“三哥軟一點,舒服。”
正在跟水水玩的小崽崽,衝著三哥眨了眨眼睛。
淩奕給他們兩個都穿了衣服,然後讓他們下了床。
下床後,水水沒走。
他踩著木凳子,認認真真的鋪平整了床鋪,又把被子疊了一下,這才下了凳子,跟著淩奕去吃東西。
淩奕隨行帶的有食物。
他在廚房裡嘗了一口窩頭,又涼又硬的窩頭實在是很讓人難以下咽。
“我燒點熱水,待會就著糕點吃。”
“好。”
淩瑞看三哥生火,他也好奇的湊了過來:“三哥,我想玩兒。”
“小孩子不能玩火。”
淩奕嚇唬他道:“白天玩火,夜裡尿床。”
淩瑞:“……”
淩瑞擰起了小眉頭,不信邪:“我不尿床的。”
他以前在山海世界裡,更小一點的時候,都不會在窩裡噓噓。
“會尿。”
淩奕沒生過火,他現在也是現學。他一邊生著火,一邊讓小崽崽離遠一點兒:“你跟水水去玩兒吧,彆在這裡晃。”
淩瑞不樂意走。
他蹲在地上,小手托著臉,盯著三哥生火。
在研究了好一會兒,淩奕也沒把火生出來,最後還是水水走過來,三下五除二的點著了火。
捧臉的小崽崽崇拜的看著水水,毫不吝嗇誇誇:“水水,你好棒呀。”
水水把火點著後,又出去薅了點兒連淩瑞都不認識的藥草。
他把藥草也丟到了鍋裡煮。
“洗澡。”
水水指了指鍋裡煮藥草的水,對著淩奕說道。
他早上聽見了淩奕說身上疼。
這下子,連淩奕都要對他刮目相看了:“你還挺心細,也挺能乾。”
水水被他們兄弟兩個誇著,沒有說話,但清秀的小臉上瞧著表情比剛才好。
他們三個在家裡折騰著。
淩瑞又高興又忐忑,整隻崽都黏在三哥身邊,也不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