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將軍”蕭青冥 陛下運籌帷幄,決勝千……(1 / 2)

又是那間四合院, 此刻幾乎所有的渤海鹽商都聚集在此,跟沒頭蒼蠅似的走來走去。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商人都在這次的“鹽戰”中,大虧特虧, 甚至破產的都大有人在。

這些鹽商, 都是渤海國內的權貴扶持的代理人,他們的家人都在國內那些權貴們的眼皮底下。

若是就這樣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回去,那些權貴們投資在他們身上的財富血本無歸,隻怕他們連命都保不住。

一人臉色蠟黃,雙眼充血, 仿佛幾夜都不曾合過眼,他狠狠咒罵著宋知府和喻行舟:“都怪他們,這兩人根本是串通好了的,故意誆騙我們!”

“先是大價錢收購, 後來又是拚降價,根本就是個陷阱,一步一步引誘我們上當!”

“照我說, 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信任那些啟國人!他們都是一群不講道理, 陰險狡詐的毒蛇!”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另一人帶著哭腔,破罐子破摔道,“完了, 都完了, 幾萬兩真金白銀打了水漂!”

渤海使者手裡一封密信, 被他反手重重拍在桌上, 砰的一聲,把一眾商人嚇了一跳:“都彆吵了!”

使者的臉色難看至極,渤海國主已經知道了這大半個月來,他們被喻行舟玩弄在股掌之上,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國主大怒,命人快馬加鞭急信送到他手上,命令他必須立刻把那些虧掉的錢財搶回來,還要套取啟國新鹽法,以及煉製精鹽的秘密。

國主的命令簡直是將他架在火上烤,使者在心裡破口大罵,可是又無可奈何。

如果完不成命令,回國也是一個死,渤海國主傲慢自大,剛愎自用,絕不會聽他辯解,更不會饒恕他。

使者朝手下人招招手,陰沉道:“國主命我們一定要把損失搶回來,為今之計,隻剩一個法子。”

商人們立刻圍攏過來:“什麼法子?”

使者舔了舔乾枯的嘴唇,喝口水潤了潤喉,依然無法緩解焦躁:“那幾千停駐在邊境的士兵不好輕動,但我們可以派出五百人,趁夜去襲擊津交鹽場。”

“隻要手腳夠快,一拿到我們要的東西,立刻離開儒城退回國內,啟國就拿我們沒辦法!”

商人們麵麵相覷,遲疑道:“能行得通嗎?”

使者眯起眼睛道:“彆忘了,大部分鹽場青壯鹽工都被我們帶走了,現在那裡剩下的不過是一群老弱病殘,還有幾個養尊處優的文官罷了。”

“隻要宋知府識相,找個借口拖延一下啟國官兵,鹽場那點人,麵對我們渤海國五百精兵,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

夜幕降臨,潮水漸漸漫湧上灘塗,沿著深挖的引水溝渠沒入鹽田之內。

鹽工們得了工錢,每日還有兩頓飽餐,有滑輪和風車水車助力,乾活越發輕鬆,鹽工們的乾勁越來越大,一連著幾天都在擴建鹽田。

如今津交鹽場數百米的海岸線,四四方方的鹽田格子星羅棋布,白日在陽光下暴曬一日後,便有潔白如雪的鹽陳鋪其間,等待鹽工們收集起來打包裝袋。

白日喧鬨的鹽場,慢慢陷入沉眠,四下裡極為安靜。

一群黑衣人悄悄躲在附近,緊緊盯著鹽場門口巡邏的官兵,他們約莫有五百餘人,個個腰懸長刀。

他們是渤海國原本駐守在津交鹽場的渤海士兵,對這一帶的地形無比熟悉。

這五百人的首領是一個指揮使,家中在渤海國也是有權有勢的勳貴家族,因而得了鹽場這個油水豐厚的肥差,哪知還沒撈到多少,鹽場突然被啟國收回了。

指揮使對手下人比了個手勢,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

宋知府已經收到渤海使者的要求,特意把官兵調走了一些,方便他們夜襲。

鹽場曾經被破壞的石土外牆,已經重新修葺過一番,但修葺的時間太短,新壘起的部分牆段,還沒來得及加固完畢。

渤海兵繞開官兵,找到一處薄弱之地,很快就將石牆鏟開一個缺口,快速翻了進去。

今夜無雲,月光如練。五百渤海兵憑借對鹽場的熟悉,摸黑快速散開,直奔倉庫而去。

領頭的指揮使在黑夜裡看不清鹽田模樣,隻依稀看見海岸邊豎著一排奇形怪狀巨大影子,不斷旋轉。

對麵黑暗中的未知總是叫人害怕,指揮使心裡打著小鼓,不敢靠近:“那是什麼玩意?”

片刻,手下士兵急匆匆跑回來報告:“大人,倉庫裡除了一些鹽,沒有找到那批金銀。”

指揮使不耐煩道:“那就去地窖找,還有那些文官的院子,那麼多錢,還能吃了不成?”

他又頓了頓,命令道:“若是找不到,直接殺進去,隨便抓幾個鹽工,一問便知……”

他話還沒說完,遠處突然亮起一簇簇火把,伴隨著淩亂的腳步聲與喊殺聲,衝著這些渤海兵直撲而來!

指揮使臉色陡然大變,立刻拔出腰間長刀,大喝道:“小心,有埋伏!”

已經晚了。原本漆黑的夜色裡,四麵八方突然不斷亮起火光,早已等候在鹽場裡的啟國精銳正式開始收網。

那些去尋找金銀的渤海兵此刻還是分散狀態,麵對四周撲上來的敵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哼,這□□詐的啟國人。”指揮使獰笑道,“不用慌,啟國軍隊都是被燕然打的屁滾尿流的孬種!哪裡是我們的對手,他們人數不多,跟他們拚了!”

聽到指揮使“優勢在我”的鼓舞,眾渤海兵頓時從猝不及防中鎮定下來,紛紛拔出長刀,與啟國兵混戰在一起。

然而很快,隨著周圍的渤海兵一個接一個倒下,渤海指揮使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鏗鏗鏗——”一個渤海兵手握長刀,同禁衛軍接連對砍三下,刀口竟然卷起一個豁口。

緊跟著二人又是互不相讓一通搏命狠砍,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金屬相擊之聲,那名渤海兵手裡長刀,霍然被砍斷了!

他震驚地握著隻剩一半的斷刀,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刀砍傷了腿,撲倒在地翻滾哀嚎。

無獨有偶,同樣的情況,在另外幾個兵身上接連發生。

這下指揮使終於感到驚惶起來:“這些人真的是啟國士兵嗎?他們戰鬥力何時變得這麼強了?!”

他們都是秋朗手下的皇家禁衛軍中,千裡挑一的好手,足有三百餘人,都曾在燕然圍城之戰中立下功勳,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鐵血精兵。

喻行舟來儒城這大半個月,這三百禁衛軍便化整為零,帶著軍備廠出品的製式精鋼武器,輕裝簡行,沿著新修的第一國道秘密而來。

沒有引起任何勢力的注意,陸續進入儒城待命,隨時防備渤海國狗急跳牆。

花漸遇手持火把,站在喻行舟身側,笑道:“喻大人,渤海那群人果然坐不住了,還好我們早有準備。”

喻行舟單手負背,聽著遠處黑夜裡的廝殺,淡淡道:“任何衝突到了最後,被逼入絕境的那一方,必定動用武力。看來渤海人確實是無計可施,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花漸遇頷首道:“還好我們的人藏得夠深,否則對方今夜來得就不止這點人了。”

兩人說話間,對麵的拚殺已進入白熱化。

就像從前的中央禁軍中,有著大量占據中層將領的勳貴子弟一樣,那些渤海兵也是如此。

鹽場這種肥差,大多被渤海國內貴族子弟瓜分,常年在津交鹽場作威作福,欺負一下鹽場那些逆來順受,手無寸鐵的鹽工很容易,一對上禁衛軍的精銳,一下就暴露了虛實。

渤海兵被禁衛軍不斷切割包圍,手裡的長刀遠比不上啟國的精鋼刀,被砍得卷刃的卷刃,豁口的豁口,甚至乾脆直接被砍成兩截。

指揮使分離砍翻兩個禁衛軍,舉目四顧,卻發現周圍的火把已經完全將他包圍,他那些手下們,不是在地上哀嚎,就是跪在地上投降求饒。

烈烈燃燒的火光下,指揮使慘白著一張臉,麵如死灰,“哐啷”一下,手裡卷刃的長刀脫手掉在地上。

花漸遇冷冷看著他:“投降不殺,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指揮使囁嚅一下嘴唇,雙膝一軟,栽倒跪了下去:“投降……我投降就是,彆殺我。”

喻行舟緩緩走到他麵前,垂眼俯視他:“爾等渤海軍趁夜襲擊我啟國鹽場,莫非是貴國國主要向我啟國宣戰嗎?”

指揮使渾身一震,抬頭驚恐地望著他:“……不、不是!”

喻行舟眯起眼睛:“那是你自作主張,帶兵進犯?”

指揮使頓時汗如雨下,胡亂地搖著頭,欲哭無淚,這事鬨大了,他還有活路可言嗎?

喻行舟冷冷道:“你承認與否,都不重要,既然貴國選擇率先以武力相逼,最後如何收場,自有我們陛下說了算。來人,將他們統統綁起來看好。”

※※※

長夜漫漫。

與此同時,遠在城內四合院中的渤海人正坐立難安,他們各個愁眉緊鎖,在房中來回走動,片刻也無法停下。

“怎麼樣了?都這麼晚了,竟然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另一人憂心忡忡道:“該不會出了什麼岔子吧?”

使者蹙眉不語,隻陰沉著臉看向對麵的宋知府。

後者不耐煩道:“我已經把看守的鹽場的官兵調開了一大半,派他們去城裡巡邏了,就算是喻行舟派人去府衙調兵,也沒有官差。”

使者冷冷道:“那最好,宋大人,希望你明白,我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若是我們出事,你也彆想跑。”

宋知府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逝,他好端端的知府,竟然被一群外國商人威脅,真是豈有此理!

但他知道對方說的沒錯,隻好默默咽下這口氣,隻要今夜順利,將這群瘟神送走,他就高枕無憂了……

正當宋知府打著小算盤時,四合院外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使者皺眉揚聲問:“什麼事?”

守在外麵的護衛還來不及大聲示警,就被一刀砍倒,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成群結隊的火把,宛如黑夜裡一條金黃長龍。

屋內的眾人大驚失色,爭先恐後要往外衝,一開門,卻見院子裡守衛橫七八豎倒在地上,院門口,一大群手持火把的禁衛軍,已經將四合院團團包圍。

喻行舟一身玄衣,火光映照下,他的眉眼帶著溫文爾雅的謙和,眼尾一線彎起的弧度,笑意似是而非。

“宋大人,數日不見,沒想到竟在這裡見到了。”

他的口吻輕描淡寫,卻壓得宋知府喘不過氣來,他仿佛瞬間被抽乾了全身力氣,手腳軟綿綿直發顫,一顆心不斷往下沉,眼前天旋地轉,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喻、喻大人!下官……下官……”

宋知府瘋狂搜腸刮肚,還想編點借口企圖蒙混過去,一接觸對方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登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好一個勁兒磕頭求饒:“大人,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喻行舟冷笑一聲:“迫不得已通敵叛國?宋大人,你可知這是什麼罪名嗎?輕則淩遲處死,重則株連全族。”

淩遲處死,株連全族?!宋知府整個人如一團爛泥般癱軟在地,雙腿打起了擺子,哭喪著臉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開始他隻是想貪點錢財,哪知越陷越深,再想抽身已經不可能了,隻能一條路走到黑,現在錢也沒了,官位沒了,就連命都要沒了,家人都保不住!

花漸遇厭惡地瞥他一眼:“你還有臉哭?你勾結渤海人,從自己治下的百姓身上壓榨血汗錢的時候,可有想過今天?”

他朝禁衛軍擺了擺手,便有兩個士兵將癱在地上的宋知府五花大綁地拖了出去。

喻行舟的目光再次掃向剩下的渤海人,那群鹽商已經嚇得麵無人色,腿軟地站都站不住,最後一線目光投向使者,如同死死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使者強作鎮定,嘴角抽搐一下,色厲內荏:“這裡是我們渤海人買下的院子,這位大人深夜私闖民宅是何意?莫非這就是啟國對待友鄰的待客之道嗎?”

喻行舟唇邊牽起一絲平和的微笑:“貴國深夜派兵夜襲我國鹽場,打傷我國百姓,這筆賬,本官自然會與貴國國主好好算算。”

使者心裡一沉,看來今夜的行動果然失敗了,但是他們這幾天明明多有探查,啟國並沒有派兵過來,宋知府也未曾透露半點風聲,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又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他們五百精兵全給吞了?

這還是那個被燕然打到國都的羸弱啟國嗎?

使者這幾年一直待在儒城掌管津交鹽場,年初時,聽說誠郡王在京城被啟國天子嚇破膽,簽了歸還鹽場的協議,他還極為不滿,認為誠郡王丟了渤海國的臉。

萬萬沒想到,這麼快丟臉的就成了他自己。

禁衛軍們一擁而上,很快就把這群人全部拿下,綁成粽子儘數拖走。

這天夜裡,儒城百姓在恬靜的睡夢中無知無覺,一夜醒來,城裡卻已經改天換地了。

第二天上街,百姓們萬分驚訝地發現,非但那些渤海人全部沒了蹤影,那些高價販鹽的店門,統統被查封關門,私鹽販子也被儘數抓捕。

更令人震驚的是,官府貼出告示,儒城知府勾結渤海商,貪汙受賄,壟斷鹽價,壓榨百姓,如今人贓並獲,已經被緝拿歸案。

儒城百姓們看見這條公告,樂得哈哈大笑,滿街奔走,相互告知這條喜訊。

從今往後,儒城的日子終於要好過了!

※※※

渤海國,瀚海城。

瀚海城臨海,乃是渤海國的國都,數百年前由一漁村發展而來,先祖披荊斬棘,在荒涼的灘塗邊,一磚一石,壘築起這座古老而雄偉的大城,從此定都於海濱。

皇城之內,渤海國主坐在正殿寶座上,目光陰沉,怒意勃發,下麵跪了滿滿一殿的大臣。

日前,喻行舟親自寫了一封國書派人送給渤海國主,要求對方立刻按照協定,交足賠償,並無條件將擄掠的啟國鹽工歸還。

若還想要贖回使者和那群鹽商。還有勳貴子弟士兵們,還要另外交一筆贖金。

渤海國主收到這封國書,差點沒氣得七竅生煙。

“一群飯桶!怎麼辦的事?你們當初說得天花亂墜,說隻要把鹽都囤起來,要麼高價賣賺得盆滿缽滿,要麼能逼得啟國人不得不讓我們的人重返鹽場。”

“可是結果呢?”國主一巴掌拍在寶座冰涼的扶手上,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幾萬兩黃金白銀,都進了啟國人的口袋!連囤積的幾噸的鹽,都被他們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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