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奉朕之命 神靈也隻能臣服於朕!(2 / 2)

茫茫荊湖,數不清的蘆葦蕩,到處都是相似的湖中島,島上鬱鬱蔥蔥全是參天大樹。

若無人帶路,隻怕轉個幾天也難以尋到其中某個特定的湖島水寨,反而會迷失在湖中。

彼時,梁家寨寨眾還懵然不知即將麵臨滅頂之災。

大當家梁渠和水聖爺,還有幾個其他水寨寨主,正在大堂之中喝酒吃肉,談笑風生,隻等著手下送來大勝仗的好消息助興。

熟料,等來的確實手下慌慌張張地大喊:“是官兵!大當家的!不好啦!外麵來了好多官兵,殺進寨子裡來了!”

梁渠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官兵怎麼可能找到我們這裡?”

他轉念一想,立刻想到陸返沒有死,竟然投靠官府了!

“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自家都被官府害死,居然還幫著官府來打我們?也不想想是誰救了他!”

堂中眾人大驚失色,就連一向穩如泰山的水聖爺此刻也淡定不起來了,他有些慌張地站起身,躲在人群後麵,顫聲問:“梁大當家,你水寨的弟兄們能扛得住官兵嗎?”

梁渠一咬牙,提起大刀:“兄弟們,跟我殺出去——”

他話音未落,外頭猛然傳來一聲巨響,震得眾人耳膜發麻,腳下木頭搭建的大寨也倏然晃動起來,灰塵撲簌簌往下落,整個湖島仿佛都在炮聲裡顫抖,宛若地震。

“發生什麼事了?莫不是河神發怒了?”

“是官兵搞的鬼嗎?”

水聖爺和神婆嚇得差點鑽進桌子底下,他們二人雖從祖上開始就靠裝神弄鬼忽悠百姓為生,可最不相信有什麼河神水神的,也是他們。

一連串火炮聲接連轟擊著本就脆弱的水寨,寨眾們驚慌失措,紛紛往外逃竄,迎接他們的,卻是全副武裝的官兵舉起的屠刀。

廝殺聲徹底淹沒在炮轟聲裡,直到大寨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塌,幾十把大刀架在大當家梁渠和水聖爺等寨主的脖子上,眾人徹底無心反抗,乖乖束手就縛。

※※※

荊湖水匪被官兵殺得落荒而逃,最大的梁家寨被連鍋端,甚至就連水聖爺都被官府抓走。

官府即將在頸口道新築的河堤附近,拿他們的人頭來祭河神的消息,不出一日功夫,在荊庭城兩岸,傳的沸沸揚揚,惹得無數百姓議論紛紛。

河岸邊,高高的祭台上豎起上十根木樁,梁渠和水聖爺等水賊頭子,都被綁在木樁上,他們身後就是波濤滾滾的長寧河,在逐漸收攏的堤壩之間不斷發出擂鼓般沉悶的怒吼。

梁渠梗著脖子硬挺著,咬牙不肯出聲,水聖爺養尊處優慣了,哪裡受得了瀕臨死亡的絕望。

每次祭祀河神,都是由他來決定“祭品”的生死,如今輪到他被人當成祭河神的祭品,他滿臉恐懼之色,渾身抖如篩糠,隻差涕淚橫流,痛哭求饒。

遠遠的,有百姓成群結隊而來,大聲吆喝著水聖爺的名號,他們後麵還費力地拖著一座沉重的石龜,一直拖到祭台之前。

附近的漁民百姓紛紛跪倒在地,大聲疾呼:“水聖爺不能死啊!萬一惹得河神發怒,大興水災,如何是好?”

除了百姓,更有不少從荊湖水寨而來的教眾和信徒,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水岸邊,尤其篤信河神和水聖爺背後的祭祀世家。

“水聖爺是河神的仆從,是河神的使者!不能投湖祭神!”

“你們攔河改道已經是對河神大不敬,如何還能殺死神使?是會遭天譴報應的!”

河岸邊擠滿了來看熱鬨的百姓,鬨事的動靜越來越大,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若非一眾官兵攔在祭台之外,甚至有信徒要衝進去救人。

祭台上的水聖爺突然看到了求生的希望,他奮力掙紮,扯子嗓子大喊:“快來救我呀!誰能救我,河神一定會保佑他全家平安!”

陸知冷笑著翻了個白眼:“河神保佑?那他怎麼不保佑保佑你,顯靈讓你能活下去?”

水聖爺莫名有了底氣,大聲嚷嚷道:“你們這些狗官,對河神大不敬,遲早會遭天譴的!”

“河神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撼動的?你們越是攔河,河神發怒興起的水劫就會越大!將你們統統淹沒!”

陸知聽得腦門青筋突突直跳,一把抽出刀來:“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水聖爺梗著脖子理直氣壯:“你們不能殺老夫,荊庭城兩岸都是老夫的信徒,你們殺得完嗎?”

“官逼民反的罪名你們擔待得起嗎?”

陸知懶得理他,看向江明秋,皺眉問:“還不能開始嗎?”

江明秋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遠遠看了看聚集而來的大量百姓,淡淡道:“差不多人夠多了,再等等陛下。”

隨著這段時日以來流言的發酵,越來越多百姓對攔河修堤會惹怒河神一事寧可信其有,這種質疑的情緒,終於在打撈出一隻河中石龜時,達到了頂峰。

那石龜的龜背上正好刻著六個大字:“河神怒,興災劫”!

北岸大戶地主和管事們的身影出現在求情的人群裡,帶頭衝著祭台上的江明秋等人大喊:“快放了水聖爺!”

“停止攔河修堤!不得對河神不敬!”

“官府怎能行事如此肆無忌憚,不顧百姓死活!”

北岸大戶楊家家主越眾而出,義正辭嚴大聲道:“諸位,大家都看見了,這些日子以來,咱們荊庭城附近接連不斷發生的災禍!”

“先是挖河時鬨出地震一樣的動靜,又是河堤出事故,死了好些個民夫,現在官府又抓了世代侍奉河神的水聖爺爺。”

“河神都已經派出石龜來警示我們——河神怒,興災劫!”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官府所作所為觸怒了河神,眼前這些大官為了自己的政績,根本不管咱們死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萬一等河神發怒,興起水災就晚了!”

江明秋神色不變,絲毫沒有被百姓群起而攻之的的慌亂,站在高台上居高臨下道:“本官乃是當今聖上親封的河道總督,奉命來治理荊州水患和匪患。”

“這些水寨頭子,都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江湖敗類,根本不是什麼神的使者,爾等切勿聽信小人造謠。”

楊家家主對著管事使了個眼色,人群裡立刻有人大聲質問:“石龜你怎麼解釋?這是河神降下的神諭!”

“就算是官府也不能不把河神放在眼裡,你們拍拍屁股走了,受災的卻是我們老百姓!”

“什麼河道總督,再大的官兒難道還能大過河神去?”

這裡的動靜不僅引得附近百姓駐足,消息傳到正在修堤的兩岸間,不少修堤的民夫同樣是河神和水聖爺的信徒。

“會不會真的觸怒河神啊?”

“那這河堤還能繼續修下去嗎?”

“那石龜真的是河神的諭示嗎?”

不少民夫憂心忡忡地議論著,遲疑著放下了手裡的活,不約而同朝著岸邊祭台彙集過來。

眼看著工程進度一度陷入停滯,高台上的江明秋和陸知等人皆露出異樣之色,仿佛真的害怕引起百姓集體造反似的。

被捆起來的水聖爺和梁渠等人,驚喜地相互對視,本已絕望的心又開始怦怦直跳,莫非他們真的有河神庇佑,命不該絕?

就在人群群情激憤時,遠遠的,一支龐大而整齊的禁衛軍隊伍,踏著肅殺的腳步,由遠而近。

漫天塵土飛揚之間,隱約可見一杆黑底燙金的“皇”字大旗,在禁衛軍中迎風招展。

蕭青冥一身玄色繡金龍袍,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之上,象征皇權的明黃華蓋在風中獵獵作響,空中灼熱的豔陽也要退避三舍。

在他身旁,秋朗和莫摧眉二人落後半個馬身距離左右隨行,緊緊將他護衛在中間,喻行舟等人緊隨其後。

蕭青冥神色肅然,勒馬而立。

江明秋和陸知等臣子早已等候著這一刻,紛紛跪下行禮:

“臣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祭台四周所有官兵同時跪倒,山呼如潮。

外圍的百姓們看著這一幕簡直震驚地無法言語,他們看見了什麼——當今聖上竟然親自駕臨荊州?!

人群裡不知誰先嚇得跪拜在地,大呼皇上萬歲,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割麥子般紛紛跪倒。

那些藏在人堆裡推波助瀾鼓動造謠的大戶們,早就嚇呆了,兩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

祭台上被捆綁著的梁渠和水聖爺等水匪頭子,更是滿臉錯愕,不可置信。

蕭青冥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平靜的目光緩緩環視一周,嗓音沉淡:“攔河修堤,治河改道,懲治水匪,皆是奉朕之命。”

“朕乃天子,天下山川河流,一草一木,莫非王土。”

“即便真有神靈,也隻能由朕冊封,臣服於朕,豈容宵小越俎代庖!”

眾人皆屏息斂聲,臉大聲喘氣都不敢,四周鴉雀無聲,蕭青冥的聲音遠遠傳開,連遠處的浪濤聲都成了襯托帝王威勢的擂鼓。

他稍一抬手,秋朗和莫摧眉二人翻身下馬,來到台前那隻石龜麵前。

二話不說,一同動手,合力將重達幾百斤的石龜翻了個身,讓它的肚皮朝上翻出來,叫周圍的百姓看得一清二楚。

人群裡頓時傳出一陣驚呼——那石龜肚皮上竟然也刻著幾個字:

“匪亂民,興巫蠱,罪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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