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是衙門裡最低級的小卒,李快手曾經是順天府衙門提刑所裡的一個小小快手。
李捕頭抱著寒江獨釣,“哎喲喂,韓師爺彆取笑我了,我也就這點出息,到頭了。二小姐,來,這邊坐。”
寒江獨釣是筆名,他本命叫做韓冬。
李捕頭用衣袖把凳子擦了又擦,請陸善柔坐下。
陸善柔坐下了,指著魏崔城說道:“這位是錦衣衛魏千戶。”
李捕頭搬了椅子,放在陸善柔的下手處,“魏千戶請坐。”
陸善柔是故人,還是五品誥命夫人,所以上座,寒江獨釣目前還不是官,奉陪末座。
李捕頭一腳把還在睡的一個鋪快踹醒了,說道:“快去溫一壺酒來,給我的貴客們去去寒氣。”
李捕頭又抓了些乾果、炸果子等等吃食拚了一個攢盒,擺在桌子上,自己不敢上桌,找個小杌子矮矮的坐在旁邊。
既然都是自己人,陸善柔就不裝了,直接道明了來意,“……你把褲帶街打群架、發現重傷的虎哥、還有那個貨郎的貨擔子在何處發現的,仔細說說。”
李捕頭興奮得搓著手,“我就知道二小姐不是凡人,多年不見,您還是做這一行當,還成為錦衣衛的座上賓,太厲害了,陸青天後繼有人啊。”
說著說著,李捕頭哭了,“嗚嗚,陸青天若泉下有知,該多麼高興啊。”
這下弄得,陸善柔心裡都生出一片酸楚,眼睛濕潤了。
魏崔城想安慰她,但是有外人在,他不好說什麼,就從乾果碟裡剝了幾個鬆子,細細的吹去鬆子皮,把白嫩嫩的果仁放在小碟裡,往陸善柔這邊推了推。
陸善柔喜歡鬆子的清香。
寒江獨釣輕輕的錘了李捕頭一拳,“都啥時候了,趕緊說正經事。等你說完了,我就留在捕房,今晚就睡在這裡,和你敘敘舊,你想說多久,就說多久,可好?”
李捕頭拿袖子往臉上一抹,擦乾眼淚,說道:“我在這片當了五年捕頭,褲帶街這幾年紅火了,我跟著撈了一些油水。平日裡喝酒打架,都是常有的事情,一般小打小鬨的,我就帶著捕快們把人押到捕房,交了贖錢就放人,但是遇到權貴們,我們捕房就不敢管了……”
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為了爭奪積水潭的一塊田地已經吵了好幾次,都是推推搡搡的,沒有見過血。
事發那天,兩方人馬都在褲帶街喝酒吃河鮮,剛好在一家酒樓遇到了,先是互相嘲諷、拚酒,後來雙方的人都喝倒下了,就叫了更多的家丁過來叫陣。
用六百年後的話講,就是“搖人”,人越“搖”越多,後來一百多個人,小酒樓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雙方的火氣越來越旺,從拚酒變成了掰腕子,後來又變成了摔角打架。
酒樓的老板嚇壞了,趕緊去找李捕頭,李捕頭聽了,管是管不了,隻能去勸一勸——即便要打,彆在我的地盤打啊!
但是等李捕頭帶著捕快們到了酒樓,裡頭已經從一對一摔角變成了多對多鬥毆。
甚至連兵器都使出來了!
李捕頭就帶著五個小捕頭,怎麼敢攔一百多個喝急眼的家丁?
李捕頭麻溜就跑了,去找西城兵馬司搬救兵去。
等西城兵馬司的人到了褲帶街,群架已經打完了,雙方都有傷,但力氣都用儘了,沒法再打,互相攙扶著散了。
西城兵馬司也不敢惹這兩個外戚家族啊!
所以就這麼看著他們走了,沒有人敢阻止,或者盤問,靜靜的看著一片狼藉。
李捕頭說道:“……我聽見女人的尖叫聲,就去跑去看,看到一個血人躺在西施冰碗店鋪的外頭,我吐了幾口唾沫在手上,擦他臉上的血,發現他是貨郎虎哥。”
“我要捕快去給他家報信,他爹來了,找了個相熟的人把虎哥抬到門板上,回家去了。”
陸善柔問:“褲帶街打群架,除了虎哥,還有其他傷亡的人嗎?”
都是自己人,李捕頭不隱瞞,直言道:“我覺得有,那時候很多街邊小攤來不及收拾,地上亂七八糟,虎哥的兩個貨擔,都滾到二十步開外的地方,但是除了虎哥他爹,沒有人去告狀喊冤求補償。”
李鋪頭去裡間,把兩個破損的貨擔提了出來,“第一個貨擔在蔡記魚麵門口發現的,第二個在翠嬸兔頭的攤位旁邊找到的。送到鋪房來的時候,都是空的,裡頭的貨、錢匣子什麼的,都被路人拾撿去了,什麼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