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秋月夜挖掘小香墓, 衣冠塚暗藏一段情
把地磚重新鋪回去,方才一切隻是陸善柔的推演,如果要證實此事, 要先開去挖墳開棺。
李捕頭悄悄搜羅了一些鐵鍬鋤頭等等作案……不,現在叫做破案工具,就等宵禁下手了。
陸善柔和寒江獨釣說話, “不是要你回去好好溫書,備戰春闈嗎?你怎麼來了。”
寒江獨釣說道:“李捕頭說你還有些事沒完成,我怎麼坐得住看書?少不得奉陪到底。哦,對了,我昨晚去壽寧侯府交差, 見到了壽寧侯本人,我說侯爺出手大方, 給了五十兩銀子, 我就用了一天時間找到了真凶,實在有愧,要退一半酬勞。”
“哈哈!”寒江獨釣爽朗大笑,“你不知道當時那個管家的臉色有多麼好看,壽寧侯當即就曉得他吞了我的酬勞, 就以感謝為名, 又給了我五十兩。”
陸善柔也笑了,屋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隻有魏崔城吃味,醋意濃到他這輩子吃螃蟹都不需要加醋了。
李捕頭買了幾斤剛出鍋的糖炒栗子來吃,他還特意洗乾淨的手,給大夥剝栗子皮,說著閒話,“知道嗎?壽寧侯張家和長寧伯周家要倒黴了……”
原來今天李捕頭按照牟斌的吩咐, 在褲帶街張貼了賠償的告示。
一看要賠錢,人們差點把捕房的門檻都踏平了,訴說著自己的損失,大到踢翻的攤位,小到逃跑時丟失的鞋子。
“單是今天列的清單,就已經有百來個人了,雖說都不是什麼大損失,但是這是咱們老百姓頭一回向外戚們索賠啊!”
寒江獨釣說道:“那是,原本皇上對外戚,尤其是張家百般維護,就連李閣老的啟奏也置之不理,還把李閣老下了詔獄。現在告示一貼,這表示皇上對外戚不滿啊,施以小懲。”
李捕頭把剝好的栗子先端給陸善柔,然後說道:“外戚太過分了,就是那個長寧伯周家,他家出了個太皇太後,本就是個妾,英宗皇帝的周貴妃,偏偏做著正妻的美夢,當不了皇後,就把皇陵裡英宗皇帝和錢皇後的地宮用一堵牆隔開了,你們說缺德不缺德?人家正頭夫妻到死了不得相見。”
陶朱和麥穗都沉默了。
陸善柔見陶朱尷尬,嗬嗬笑道:“莫談國事,莫談國事,來,吃栗子喝茶。”
魏崔城憋了半天,插不進嘴去,就連忙附和道:“對,這些外戚不關咱們的事,吃些東西,暖和暖和,晚上還要挖墳。”
這話說的,眾人都沉默了。
唯有一根筋的麥穗直言說道:“咱們挖墳,周太皇太後是在墳裡砌牆,咱們追求真相,那個老人家為爭寵,都到陰曹地府了還爭什麼,估摸英宗皇帝和錢皇後都轉世投胎了。”
陶朱乾咳一聲,“對對對,麥穗說得對,既然兩位老人家都投胎了,地宮裡多一堵牆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建就建了吧,拆了牆壞了風水就不好了。”
李捕頭機靈,見氣氛不對,就聊起來褲帶街奇聞錄,誰家老漢偷情,誰家老板娘養漢子,都是老百姓喜聞樂見之事,大家都聽住了。
到了宵禁時刻,眾人出發,所有人隻有陶朱沒有出過花,一個人守在西施冰碗鋪子裡。
陶朱說道:“你們快些回來,我一個人……怪害怕的。”
麥穗說道:“害怕你就回乾魚胡同。”
陶朱不肯,“鳳姐若還沒回家,還是我一個人,我還是……我在這裡有個……我在積水潭認識一個熟人,這個人是個太監,管著太子在積水潭的皇莊,皇莊裡有房子住,你們都去住,我在那裡等你們。”
“你們挖完墳就去我的……我的朋友的皇莊裡洗個熱水澡,再美美的睡一晚,就不用大半夜的趕路了,好不好?”
陸善柔還記掛著佩玉的身體,被金榮虐打之後不知如何了,既然來了,就順道去看看,說道:“行,你先去皇莊,我們辦完事就過去。”
寒江獨釣和李捕頭都很想去皇家的田莊逛一逛,長長見識嘛。
魏崔城就更不用說,善柔去那他就去那。
月黑風高、秋雨淒淒的挖墳夜。
李捕頭拿著鐵鍬,第一個跳下馬車,說道:“外頭冷,二小姐就留在馬車上,交給我們就行了。”
窮人的墳墓都不會太深,上麵堆出一個土饅頭,立一塊石碑就成了。
下了一天一夜的秋雨,土壤濕潤,比較好挖,四個男人年輕力壯,半個時辰就露出了棺材的紅色油漆。
接下來要啟棺材釘。
李捕頭燒了一遝紙錢,點了香,拜了拜,“小香姑娘,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從黃毛丫頭出落成水蔥似的小美人,這些年你和你娘為了生計,拋頭露麵做冰碗買賣,有調戲鬨事的食客,我都出麵調停了。如今你生死成迷,我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不會袖手旁觀的,挖你的墳墓是為了幫你,你若真的死了,在天之靈不要怪我們。”
寒江獨釣問他,“你是希望棺材裡有人呢,還是沒有?”
李捕頭歎道:“如果沒有,這說明小香被賣了,正在不知什麼地方活受罪。如果有……唉,我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挖了半個時辰,魏崔城很累,去馬車喝了一杯茶,陸善柔看他臟兮兮的手,說道:“餓了吧,吃點東西,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