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見程丹巧哭得都快背過氣了, 當即慌忙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身旁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雲景這輩子鮮少安慰彆人,她有些乾巴巴地開口說道:“你、你彆哭啊, 你這事情吧, 我是聽明白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需要花點銀錢罷了。”
說真的,雲景這一輩子都沒有為錢發過愁, 就算是湛元晨和紀喬喬在古代成親了,帶走了家裡的大部分財物時,父母也沒短過她的花銷, 每個月五位數的零花錢是從來沒有少過的。
那時候湛雲霄心疼女兒,覺得年輕小姑娘平常總是少不了要買些衣服, 包包什麼的, 私下裡還會額外補貼她一些。
雲景的父親在來現代生活之前, 也是家底豐厚的貴族子弟,那小金庫是滿滿當當的, 雖說結婚後大多都充了公,但是雲景的母親並不是會限製丈夫零花錢的性子, 所以他的手裡一直很寬裕,補貼自家小棉襖的時候那是一點都不會吝嗇。
不過雲景自己不缺錢,也不會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缺錢,她身邊有一個江曦,所以她太知道普通女孩為了生活得多辛苦了。
然而程丹巧卻是十分的羨慕雲景, 對於她來說,掙錢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了,她每日繡花打絡子, 連一個銅板都難掙到,她的父兄們農閒是去鎮上的碼頭賣力,辛苦一整天,也就隻能得到二十個大錢,冬天天氣冷,家裡帶去的乾糧難以入口,他們晌午還得在鎮上使錢買熱湯就著家裡帶去的粗糧餅子吃。
就這樣下苦力的工作程父他們也不是每一日都做得上的,鎮上的力腳行有固定的員工,碼頭上的活人家都是緊著自己做的,隻有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有活派給那些農閒時到城裡找活的漢子做。
這也是程父砸傷了腿也不敢找力腳行討說法的原因,力腳行的東家是縣太爺的小舅子,人家背靠官府,一句話就能把和他們作對的市井小民摁死。
碼頭上苦力出事的也不程父一個,至今為止沒有一個人能從力腳行討得便宜,像他們這種普通人,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麵咽。
對於程丹巧和程家人來說,銀子很難掙,也就是程家人心裡到底還有些疼女兒,要是換做其他人家,在這個到處都在打仗的年景下,聽到一個女兒能買到十兩銀子,早就讓牙婆把姑娘拖走了。
程丹巧的交際圈就那樣,雲景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能夠這麼輕鬆說出‘不過是要花點銀錢’這種話的人。
對於程丹巧他們這種階級的人來說,銀錢就是世界上最最重要,最最不能缺少的東西了。
不過程丹巧早就看出來了,雲景的家境應該很不錯,因為她所處的這個地方,裡麵的每一樣東西都是那麼的特彆。
能吹出熱風的白色箱子,能夠清晰映出人影的透明桌子,雖然雲景早就已經說明白了,她和程丹巧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程丹巧覺得,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這些東西的價格都不會太便宜。
程丹巧也知道,自己要是不想被家人賣給牙婆子,去那種烏糟糟的地方,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求一求雲景。
她麵前的這位姑娘不管是穿著還是談吐都帶著一種貴氣,說不定對於雲景來說,能夠壓垮他們一家的人十兩銀子,對她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這要是換一個老練一點的人來,這會兒肯定都在雲景麵前念唱作打了,哭訴著自己的不容易和心酸了。
偏偏程丹巧還是一個沒多少城府的小姑娘,臉皮也薄,根本就說不出那些懇求的話,隻能無聲的抽泣。
雲景本來就心軟,平常最見不得彆人哭了,這會兒見程丹巧一直哭個不停,當即一個熱血上頭道:“好了,你就彆哭了,你家人就是賣你不是也隻能賣十兩銀子嗎,大不了我給你十兩銀子就是了。”
雲景手裡還有以前去慶朝時,她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都是一水的銀錠。
銀子在現代不值錢,一克白銀回收價才幾塊錢,雲景一直放在梳妝櫃最下麵裝雜物的抽屜裡。
之前湛元晨缺銀錢的時候,因為雲景這幾百兩銀子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場,加上紀喬喬從公婆那裡得了那麼多的財物心裡本來就忐忑,她也是為了紀家軍十幾萬士兵的口糧和過冬的衣物厚著臉皮收下了這些財物。
紀喬喬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拿小姑子的東西了,所以這些銀錠雲景一直就沒有送出去過,一直放在抽屜裡吃灰呢。
其實現在雲景手裡黃金更多,好幾大箱子的金條呢,但是她和程丹巧隻是萍水相逢,她就算是想日行一善,也不太舍得直接給她金條。
相比之下,在現代不怎麼值錢的銀錠雲景給出去就不怎麼心疼了,反正她這段時間門猛然得了一大筆錢,正在思考要不要找個慈善項目捐點錢出去呢,現在遇到了程丹巧,也算是一對一精準扶貧了。
聽到雲景說要給自己銀子,程丹巧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當即擺手:“不是,你可能是誤會,我身無長物,根本就拿不出東西來和你換銀子。”
雲景有些好笑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我說的是給你,白給你,不要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