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這話一出, 程丹巧直接就愣住了?
程丹巧怎麼都沒有想到,山上人人嫌棄,隻有最貧窮的農戶會看得上眼的葛根粉, 在雲景這種仙女似的人眼裡, 竟然也成了好東西。
程丹巧怕雲景把袋子裡的葛根粉認成了彆的東西, 連忙解釋道:“這個葛根是我和我的家人自己去山上挖了回來磨碎了洗出來的粉,真的不值什麼錢。”
程丹巧以前聽去鎮上做事的叔伯說過,鎮上的有錢人喜歡吃藕粉, 那個粉粉的吃法和葛根粉差不多, 都是可以直接加熱水衝泡成糊糊。
程丹巧生活的府城多山, 這葛根山上多得是, 但是那要長在水裡的藕就很少, 她活了十幾年, 也就隻在村長嫁女兒的時候見過那種內裡長滿了孔洞的植物。
蓮藕的價格高昂到就算是村裡最富裕的村長, 也隻舍得在嫁女兒這天咬著牙買上幾節, 然後切成薄片拌了,分到賓客手裡的時候一人就薄薄一片。
這蓮藕的這麼貴了,那需要很多蓮藕才能製成的藕粉價格自然也不便宜, 據說好幾兩銀子才能買上一斤, 這絕對不是葛根所能夠比的。
畢竟葛根滿山都是,這玩意兒根係又發達, 隨便挖上一小片,就能得到一大堆。
硬要說起來, 弄葛根粉最麻煩的事情, 無非是要花點時間了。
程丹巧不知道,在雲景生活的世界,人工已經成了最昂貴的成本。
因為在程丹巧生活的地方, 人工無疑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
強壯勞動力還好,去鎮上賣力氣還能換來幾個銅板,老人,女人和孩子那是送去給人做白工都沒人要的,畢竟他們每天創造的價值還比不上東家一天消耗在他們身上的糧食。
程丹巧生活的村子不富裕,一到冬天,幾乎是家家戶戶都會上山挖葛根。
曬好的葛根粉雖然灰撲撲地不好看,但是能吃,對於貧困的農戶來說,隻要是能夠吃的東西,都值得他們為此付出勞力。
為了籌錢,程家賣掉了家裡的兩把鋤頭,所以這些葛根是程丹巧和嫂子、母親用削尖的木棍跑出來的,最後曬了四五大袋子的糧食。
家裡秋收留下來的糧食也賣掉了,這幾袋子葛根粉就是他們一家人這個冬天主要的口糧。
雲景不明白程丹巧為什麼要再三強調袋子裡是葛根粉:“我知道,我經常吃,加點枸杞和乾果吃味道最好。”
“你不知道,我這裡的野生葛根粉賣得可貴了。”說到這裡,雲景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你這葛根是野生的吧?”
程丹巧十分茫然的睜大了眼睛:“這、這葛根還有不是野生的?”
程丹巧迷茫了,這葛根不就是山上最常見的東西嗎?漫山遍野都能見到它的身影,這玩意兒難道還有家生的?
怎麼想也是不可能的吧,那田地多值錢啊,哪怕是最下等的田地,一畝也值三四兩銀子了,要是種豆子和蔬菜的話,一年怎麼也能得到百八十斤豆子,要是再套種點青菜蘿卜,那收成也是很能看的。
這豆子和青菜蘿卜可都是能夠賣錢的東西,那葛根粉白送給彆人都嫌不夠好,誰會放著好好的莊稼不種,拿著好好的田地去種那玩意兒?
雲景點了點頭:“有啊,我們這裡就有人專門包山種葛根,然後賣葛根粉,據說效益很不錯呢。”
程丹巧晃了晃腦袋,有些恍惚道:“包山啊,那還好,山地不值錢,山上值錢的也就是那些野物,那些東西可不好抓,剩下的無非就是一些蘑菇、筍子,野果之類的,都是不值錢的東西。”
也多虧雲景特意解釋了一番,不然程丹巧都要懷疑人生了。
山地不值錢,隔壁小山村把屬於他們那一半的山林包出去後,十年才三百兩銀子。
不是程丹巧遇到雲景之後就眼高手低不把銀子當一回事了,而是隔壁小山村包出去的山林足有好幾百畝的範圍,三百兩銀子看著多,落到每一年、每一畝三地上的價格就低得可憐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周圍的村子也很羨慕小山村了。
雖說一個村子基本都是好幾十戶人家,但是那可是三百兩銀子,哪怕是除去中間的開銷,最後小山村每戶人家也能分到好幾年銀子。
對於普通的莊戶人家來說,守著大山也就隻是能摘點野果、野菜了,這些東西當季的時候到處都是,幾個銅板能買上一大堆,沒什麼稀罕的。
然而對於雲景來說,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她當即反駁:“怎麼就不值錢了,那蘑菇乾、筍乾,一些山裡的野果,放在我們這裡都是好東西,有錢都不一定能夠買到真正的野貨,大多都是人工種植的。”
程丹巧平常真的不算機靈,但是這次她卻是超常發揮了,十分準確的抓住了重點:“你喜歡?我家裡還有很多的乾蘑菇,筍乾也還有,你喜歡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原本之前家裡缺錢的時候,程丹巧的母親也想過要把這些東西便宜賣出去的,但是這些市場上賣的人很多,根本就買不上價格,暫時也就沒有顧上。
雲景放到桌子上的兩錠銀元寶還泛著銀光,哪怕程丹巧現在還沒有把兩錠銀子拿在手裡,也不耽擱她已經把雲景當做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待了。
在程丹巧看來,救命恩人喜歡彆的東西她沒有能力弄來就算了,現在不過是一些蘑菇乾和筍乾罷了,隻要能夠稍微報答一點她的恩情,她可以直接把灶屋櫥櫃裡儲存的乾貨搬空。
雲景確實很心動,這要是換做以前,她對這些食材是沒有多少興趣的,但是自從有了李奶奶幫著做飯後,她就對這些東西很有興趣了。
之前李奶奶做筍乾燒肉的時候,還說現在在外麵買的筍乾不好,沒有以前她自己挖了曬的筍乾好吃。
雲景一想到自己要是能夠往家裡拿些蘑菇乾和筍乾,回頭李奶奶能用這些東西變出多少的好吃的菜色,口腔裡就開始控製不住地往外分泌口水。
最後雲景決定坦然地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畢竟這些可是真正的農家蘑菇乾和筍乾,這要是錯過了,下次想再遇到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行,算我跟你買的。”
說完雲景從儲物戒指裡麵又拿了兩個銀元寶放在桌子上。
剛才回去的時候,雲景想到自己以後說不定還有用得著銀子的地方,所以就把抽屜裡所有的銀錠都塞到了儲物戒指裡麵,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程丹巧看著整整齊齊擺在桌子上的銀元寶,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後,才急忙擺手道:“不用了,剛才那十兩銀子就很多了,不過就是一些不值錢的乾貨罷了,你不用再另外給我銀子了。”
程丹巧剛才已經在心裡算過帳了,十兩銀子就足夠了,不但夠家裡還賬,還能夠攢下不少,到時候正好可以用來買過冬的糧食。
至於父親的腿,治了這麼久了,傷口總也結不了疤,按照父親和她大哥的意思,是不能繼續在醫館裡住下去了,他們就是普通的農戶家庭,沒有那許多的銀子能往醫館裡麵扔。
雲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沒事,給你你就拿著,你的那些東西值這個錢。”
雲景這話程丹巧也就聽一聽,根本就不敢往心裡去,不過是一些空閒時去山上摘回來的尋常東西罷了,哪裡值這老多的銀子呢。
是她運氣好,才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裡遇到了雲景這個能夠改變她命運的貴人。
程丹巧到底還是一個小姑娘,這會兒在雲景的安慰下,她是再也繃不住了,在眼淚流出來的那一霎那,她連忙站了起來。
“我回去給你拿東西。”
急匆匆丟下這麼一句話後,程丹巧就起身推開門跑了出去。
雲景眼睜睜看著小姑娘像一陣風一樣刮了出去,連讓她把銀錠帶上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被留在原地的雲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再說程丹巧,有了雲景拿出來的四個銀元寶當底氣,她再次回到自家灶屋的時候,底氣明顯住了不少足了不少。
先前程丹巧怕驚醒家裡人,隻敢摸黑在灶屋翻東西,這次她想著即將到手的銀子,都敢直接摸著火折子點亮油燈找了。
程丹巧之前就負責給一家人洗衣做飯,所以她自然是知道蘑菇乾和筍乾放在哪裡。
她舉著油燈輕車熟路地拉開櫥櫃門,把最上麵的幾大串用麻繩串起來的乾貨拎了下來。
在程丹巧家裡,布袋子也是值錢,哪怕是用穿不了的舊衣服該做的布袋子,那也隻有兩個,用來裝葛根粉是沒有辦法,但是像蘑菇乾,筍乾這種乾貨,就用不著布袋子裝了,直接用細麻繩串起來就行了。
程丹巧一點都沒有手軟,想著雲景喜歡,直接把家裡的存貨直接掃空,要不是這件事情不能喧嚷,她還得揣著自己懷裡的二十幾個大錢去村裡再買一些乾活。
也是這段時間程家人身心俱疲,又因為現在家裡窮得連小偷都看不上,所以睡得格外的沉,不然就程丹巧翻箱倒櫃的動靜,他們早就該聽到動靜過來查看了。
程丹巧把所有的乾貨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原本她是想就這樣回倉庫的,不過臨走時她想著雲景那個樣樣事物都精巧的倉庫。
程丹巧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渾身掛滿乾貨的樣子肯定不夠體麵,最後她想了想,還是在牆角摸了一個小背簍,把這些東西全都裝到了背簍裡。
背上背簍後,程丹巧總算是覺得好一些了,她吹熄手裡的油燈後,背著背簍快步出了院門。
程丹巧回去拿東西的時候,雲景也沒有閒著,她本來就是個願意替彆人考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