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是比他想象中還要好的答……(1 / 2)

趙眠驀地僵住了。

他認識這雙眼睛, 更認識這兩顆雙眼下淚痣。不少美人都是眼角一顆美人痣,他偏偏有兩顆一模一樣的,分彆在左右眼下的正中間。太特彆了, 特彆到讓人一眼望去,便終身難以忘懷。

也正因為外貌太過出眾, 隻要有不想暴露身份的場合, 北淵小王爺都不得不易容偽裝。

這兩顆眼下痣不會出現在李二的臉上, 李二的膚色沒有這麼白淨, 五官也沒有這麼張揚俊美, 發怒時呈現出的侵略性像刀子一般, 淩厲又涼薄。

麵前水中站著的少年, 簡直就是六年前北淵小王爺的放大版。

所以,是十八歲的魏枕風?北淵小王爺沒有長歪, 也沒有曬成黑皮?

和魏枕風重逢後,趙眠也曾想過, 若北淵小王爺按照十二歲的模樣繼續成長,會是如何一番相貌。

今日他有了答案。

是比他想象中還要好的答案。

趙眠大睜著眼睛, 心緒亂成了一片, 甚至忘了他現下生死一線的處境。

他怔愣著開口:“魏枕風?”

這也是他第一次開口叫他的名字。

少年的臉色沒有絲毫緩和的跡象, 他站在溫泉裡,水才將將到他胸口的位置, 長發一半沒入水中, 一半浮在水麵上,衣服緊貼著他的身體。他沒有軍中壯漢那般的壯碩的肌肉, 也不似在室內的讀書人瘦弱清減,而是勁瘦得恰好好處,他明明已經很高了, 這副身體卻時刻在告訴旁人,他隻有十八歲。

魏枕風沒有騙他,他的膚色的確不如他白,但絕對和“黑皮”二字沒有關係。一個常年在外奔波,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少年,臉上居然找不到一絲瑕疵。

魏枕風怎麼做到的,他不是沒有隨身攜帶化解易容的藥水麼。

即使趙眠再如何心緒混亂不寧,答案在他看來依舊顯而易見。

——是溫泉藥浴的泉水。

趙眠冷不丁想起白天魏枕風對他說過的話,他說他又有了點新發現,原來如此。

原來,魏枕風早就發現了溫泉藥浴可以解易容的事。

早發現了為何不同他說?若他知道魏枕風的易容可解,事情怎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若魏枕風一直是用自己的臉與他同行,他何須糾結至此?!

混蛋。

畜生!

不久前已經接受了自己可能要身死的心轟地冒出一陣無名怒火,趙眠正要開口質問,胸口猝不及防蔓延出一陣輕微的刺痛,就好像被蟲子咬了一口一樣。

趙眠想緩一會兒,疼痛卻迅速加劇,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到了被蟲子啃噬的地步。趙眠眉間緊蹙,雙手扯著自己的胸口,“唔”地一聲,嘴角溢出一絲絲鮮血。

一抹鮮紅在水麵暈染而開,染紅了天邊的明月。

圓月當空,十五已到。

雌雄雙蠱蟄伏許久,終於要發作了。

趙眠疼得額間冒出冷汗,他勉力抬頭看向魏枕風。少年和他一樣,臉色蒼白,嘴角泛著血色,襯得那兩顆淚痣多了幾分嗜血的詭譎之感。

明明遭受著同樣的蝕骨噬心之痛,魏枕風卻沒有表現得太過狼狽。他抬起手擦去嘴角的鮮血,隨意瞥了一眼,動作無比熟練,仿佛他已經做過千次萬次。

魏枕風有解藥,魏枕風不會死,會死的隻有他一人。

好疼,疼到他要站不穩了,比上回在蘆葦蕩中疼上十倍。眼前的景象疼得出現了重影,少年的輪廓也漸漸變得模糊。

鮮血不斷地從趙眠嘴角溢出,他本能地喊著少年的名字:“魏……枕風……”

魏枕風為何還不吃解藥?是要羞辱自己麼,讓他懷揣著渺茫的希望,在希望中煎熬地死去?

怎、怎麼能這麼壞啊……

終於,魏枕風有了動作。他當著趙眠的麵,拿出了趙眠肖想已久的解藥,握於掌心之中。

趙眠像被刺痛了一般,他身上那件純白的衣裳沾染上血,混在溫熱的泉水中,不合時宜地形成了一副如潑墨霧染的畫卷。

這是趙眠最喜歡的,高調尊貴的顏色。

魏枕風看著他,想起了那日在蘆葦蕩裡,比夕陽還要耀眼燦爛的太子殿下。

人間驚鴻的少年正在他眼前迅速凋零,鮮豔又蒼白,宛若一株被丟棄在茫茫大雪中的牡丹,努力綻放著最後的光彩。

應該不管他的,對他有過殺心的人,留下來隻會後患無窮。淵帝想要的是橫掃三國,一統天下,南靖即便現在是他們的盟友,將來未必沒有反目的一日。

他沒有必要對南靖的儲君手下留情。

殺人者,人恒殺之。他有無數個不管趙眠的理由。

然而……

六年前,他跟隨北淵使團造訪南靖。他在南靖上京城待了半月之久,除了被父皇母妃逼迫的道歉之外,他和那個總是儀態端莊,出口成章的南靖太子並沒有過多的接觸。相反,他和太子殿下的弟弟更能玩到一起去。

離城那日,太子殿下奉命前往城樓相送,一襲明黃色的袞龍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在太陽下耀眼得奪目。

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眾人心弦的太子殿下站在他麵前,眼中獨有他一人:“願王爺順遂無虞,皆得所願。一鳴從此始,相望青雲端*。”

明知道他不過是奉命行事,說著主與客之間的客套話,自己還是不禁揚唇一笑。他沒有用那些所謂文雅之詞向太子殿下道謝,即便與他同行的大臣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提醒他要注重國禮,他還是用自己的話說了聲:“謝了,太子殿下。”

他曾以為,他們或許算得上朋友。

魏枕風眼眸一暗,手上驟然用力,解藥便在他手心化為齏粉,被風一吹就消散了。

趙眠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瘋了?”

“你想死也彆拉上我。”魏枕風冷冷地命令他,“過來。”

趙眠愣在原地,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失去了對雙腿的控製權。他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年帶起陣陣漣漪,一步步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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