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手要是廢了,以後就沒人……(2 / 2)

“蕭大人,本王給你介紹一下。”魏枕風一條手臂鮮血直流,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手心裡全是汗,嘴角卻依舊帶著笑,“這位便是顧太傅的內侄,顧燒燈。”

趙眠看著魏枕風的手臂,詫愕了須臾,忽然轉向陳斌,冷冷剮了他一眼。

顧燒燈低聲輕歎:“才十八啊。”

顧燒燈看上去不到四十,眉眼間與顧如璋有幾分相似,但沒有顧如璋的溫潤嫻雅,隻有曆儘滄桑的深沉持重。他是在場中人唯一沒有將對魏枕風的恨意和怒火表現出來的一個,言語間幾乎稱得上客氣:“井水究竟有沒有毒,請小王爺一試便知。”

少年聞言,趕緊跑到井邊打了瓢水,想要灌進魏枕風嘴裡。魏枕風道:“有勞,本王自己可以喝。”

說著,便接過水瓢一飲而儘。

眾人見魏枕風喝得這麼痛快,紛紛迫不及待地要去喝水,卻被顧燒燈命令道:“再等會兒。”

血流得太多了,魏枕風臉上的血色也在漸漸消退:“等著也是無聊,顧大人不如和本王談筆交易?”

陳斌耳邊警鈴大作:“大人,魏狗陰險狡詐至極,咱們千萬彆聽他的,小心上當!”

“無妨。”顧燒燈道,“小王爺想和我做什麼交易?”

魏枕風看向趙眠,發現趙眠一直盯著他的傷口在看,他當即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傷口:“一人換一人,如何?”

顧燒燈想了想,道:“繼續說。”

魏枕風道:“你放了蕭大人,本王送你一件大禮。”

顧燒燈和魏枕風說話間,焦躁的情緒在兩日沒喝水的人群中蔓延開。除了少數的幾人,其他人都渴紅了眼,不停地狂咽口水。

顧燒燈問:“小王爺口中的大禮,是指霍康勝麼。”

魏枕風哂道:“霍康勝何許人也,哪配得上和蕭大人交換。”

“那小王爺的大禮是?”

“大人的親叔父,顧如璋顧太傅。”

顧燒燈常年沉穩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其他人也是一愣。少年更是一聽到顧如璋的名字就紅了眼眶:“太傅真的在你手上?”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陳斌:“魏狗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虛張聲勢!大人萬萬不可被他迷惑啊!”

顧燒燈睇了趙眠一眼,問:“王爺就這麼看重這位蕭大人?”

魏枕風一笑:“蕭大人長得美,本王喜歡他。”

趙眠在衣袖上悄然握緊掌心。

魏枕風……又在狗叫什麼,找理由也不找個好點的,喜歡他就隻能因為他長得美麼。

顧燒燈緩聲道:“我雖與小王爺不過數麵之緣,亦知王爺不是沉迷美色之人。這位蕭大人,恐怕不僅僅是南靖使臣那麼簡單罷。”

趙眠鎮定道:“怎麼,陸太後沒告訴你們我的真實身份?”

顧燒燈淡道:“蕭大人為何會在此時提及東陵太後?”

趙眠便知自己套話的意圖被識破了,不愧是顧如璋的侄子。

魏枕風開口道:“大人就說同不同意這筆交易罷。你放了蕭大人,帶著本王回盛京負雪樓,自然就能見到你的親叔父了。”

明知魏枕風居心險惡,狼子野心,可他拋出的誘餌實在太誘人了,即便是理智如顧燒燈,都不得不為之心動。

那可是國士無雙的顧太傅啊。沒有太傅,又何來今日的皇城司?

顧燒燈陷入沉思。

“還有一事。”魏枕風指著水井道,“本王真沒下毒,你們確定不喝麼。”

一個男人忍不住了,第一個衝到井水旁狂飲起來。有了第一個,馬上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眨眼功夫水井旁便圍滿了人,連負責看管魏枕風的陳斌都被分了心,頻頻朝井邊看去。

顧燒燈並未阻止,若魏枕風真的在裡麵下了毒,也就不會還在這裡和他們講條件。

魏枕風的話,可信麼?

過去種種教訓早就告訴了他們,魏狗說的話一個字不能信。魏枕風走的每一步的背後,都是深不見底的巨大陷阱。

可這或許是他們唯一可能救出顧太傅的機會了。

顧燒燈權衡之時,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抹不該出現的動靜。他神色微變,厲聲道:“誰?”

忙著痛飲的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首領在說什麼。魏枕風猛然出手,抓住陳斌的手臂,用力一擰。伴隨著哢嚓一聲響,陳斌手中的刀被魏枕風搶走,慘叫驚醒了所有人。

可惜他們太渴了,也醒得太晚了。

魏枕風搶走陳斌的刀後,反客為主地將人挾持住,刀利落地架上了陳斌的脖子。

“考慮得太久,本王改主意了,不想用顧如璋換蕭大人,想用陳大人換,”魏枕風道,“顧大人意下如何?”

又一次掉入了魏狗的圈套,陳斌恥辱到極點,瞪紅眼道:“大人彆管我,為了複國大計,屬下甘願一死!”

魏枕風嘴唇發白地扯出一個笑:“霍康勝已瘋,顧大人手下能用的人可不多了啊。”

鎮定的麵具幾乎要被撕碎,顧燒燈沉聲道:“你有傷在身,我就算把人給你,你以為你們逃得掉?”

魏枕風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陳斌吼道:“大人!彆聽他的!”

顧燒燈仔細觀察著魏枕風的傷。他的傷口很深,流了太多的血,若不及時處理,用不了多久就會因失血過多昏厥,即便跑也跑不了多遠。他還有這麼多人,魏枕風沒有理由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而現在陳斌就在魏枕風手上,隨時可能丟了性命。

魏枕風說的沒錯,皇城司已經沒了一個霍康勝,陳斌不能再死。

顧燒燈做出決定:“好。”

陳斌怒吼著:“大人!”

魏枕風道:“你先讓蕭大人過來。”

顧燒燈抿著雙唇,放下了架在趙眠肩上的劍。趙眠朝魏枕風走去,他走得很穩,在魏枕風麵前懶得端的貴族儀態現在拿出來端了個痛快,不慌不忙地,一步步回到了魏枕風身邊。

過多的失血讓魏枕風眼前的趙眠出現了重影,他竭力保持著遊刃有餘的姿態:“走。”

眼看兩人離門口越來越近,少年也急了,對著顧燒燈喊道:“師父!”

顧燒燈握緊劍柄,隨時準備追擊:“沒事,他們跑不了。”

魏枕風和趙眠退出膳房,魏枕風在陳斌身後猝然一踹,陳斌受力撲了回去。

人一回來,顧燒燈立刻眼光一沉:“上!”

就在皇城司眾人朝他們撲來,千鈞一發之際,一根點燃的利箭塞進了趙眠手中:“殿下!”

是周懷讓。

趙眠熟練地拉弓上箭,對準堆滿麵粉的地方,手上輕輕一鬆。同一時間,藏在門後的周懷讓拿出吃奶的力氣踹上了大門。

火光觸碰到空中的粉塵,瞬間燃燒起來,產生的熱度掀起陣陣熱浪。陳斌最後見到的是一束巨大的光亮,亮到幾乎要刺破他的眼皮,他本能地閉上了眼——

轟。

膳房外的三人都被熱浪掀翻在地上,遑論是裡麵的人。趙眠身上像被兩個魏枕風壓了一夜一樣疼,耳邊嗡嗡作響,半晌他才爬了起來,四處找人:“魏枕風?小讓……!”

不遠處傳來周懷讓虛弱的聲音:“殿下,我在這,我沒事……咳咳。”

魏枕風在另一邊艱難地舉起一隻手:“我也。”

趙眠左右猶豫了一下,看到周懷讓還能自己嘗試爬起來,便快步來到魏枕風身邊,把人扶坐起來。魏枕風的確沒什麼大礙,最嚴重的是他的臉在地上蹭破了一小塊,其次是他手臂上的傷,現在還在流血。

周懷讓灰撲撲地走了過來,看到魏枕風流了那麼多血,差點嚇哭:“天爺啊,小王爺怎麼傷成這樣了!”

魏枕風無所謂道:“不傷重一點,顧燒燈哪能那麼自信地以為我們跑不了。”

趙眠看著魏枕風被鮮血浸透的衣服,心中發緊。他扯下自己的衣擺,撕成條狀,往魏枕風手臂纏了一圈又一圈。

魏枕風覺得包紮得差不多了,想要收回手,趙眠卻抱著他的手不讓他收,察覺到他的意圖,還抬眸瞪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這種時候也是個逃不過灰撲撲命運的普通人,但見少年白皙的臉上灰了好幾塊,頭發也散了一大半,發絲垂落在眼前,時不時就要抬起胳膊把它們弄走。

魏枕風不由失笑:“皮外傷而已。”

“閉嘴。”趙眠不客氣地打斷,“你死了你的手都不能有事。”

魏枕風:……?

這又是什麼道理。

趙眠又從一旁的周懷讓身上扯下一塊布條,低頭繼續包紮,包著包著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魏枕風察覺到他的異樣,問:“怎麼了?”

趙眠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對周懷讓說:“把耳朵捂住。”

周懷讓滿頭霧水,但殿下發話,他必須照做。

魏枕風看著趙眠在自己手臂上用布條用力打了個結,喉結輕滾:“趙眠,你……”

“你是長大後唯一會抱孤的人。”太子殿下抬起眼睛,高傲地用上了自稱,“手要是廢了,以後就沒人抱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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