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就此彆過,切記珍重。(2 / 2)

嵇縉之所言在場兩個小輩都很清楚。魏枕風手握兵權,在西夏的滅國之戰中立下大功,但他的威信多立於征西大軍中,勢力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西麵。若是在盛京,他隻有一個負雪樓,還是在淵帝眼皮底子下的負雪樓。

對魏枕風而言,最穩紮穩打的方式莫過於紮根於西境,養精蓄銳,秣馬厲兵,再尋良機而北上。然此舉想要成功,少說需要十數年,且勞民傷財,將極大消耗北淵的元氣,其他兩國也會趁其內亂從中尋求自身的利益。

魏枕風想亡的是淵帝和魏長渡,而不是北淵,他也沒耐心等個十年八年。因此,他隻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嵇縉之不知不覺端起了先生的架勢,問:“欲要宮變,其核心是?”

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趙眠和魏枕風齊聲道:“禁軍。”

嵇縉之笑道:“正是。”

沒有哪個皇帝敢輕視禁軍的重要性,淵帝一直將禁軍的大部分兵權牢牢握於自己掌心,魏枕風在禁軍中的勢力甚至不如魏長渡,他想要完全滲透,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嵇縉之接著道:“無論想要滲透何方勢力,關鍵是‘策反’二字,禁軍也是同理。”

“禁軍多數統領直接聽命於皇帝,豈是說策反就能策反的。”魏枕風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自下而上地滲透?”

嵇縉之麵露欣賞之色:“小王爺英明。若是皇太子順理成章地繼位,那些中層將領隻能苦熬出頭之日,不要小瞧從龍之功對這些人的誘惑。當然,他們也不傻,奪嫡者要讓他們看到成功的希望,否則一旦失敗就誅九族的大罪誰敢去冒險。”

“有了這些還不夠。”趙眠道,“就算掌握了禁軍,成功控製住京師,若無朝中文武大將的支持,亦難久守。”

北淵擁有兵權的可不止一個魏枕風。宮變事成後如果沒有迅速穩住局麵,那些駐守在京師以外的軍隊就有了勤王的時間。同時,那些朝中大將的府兵亦是不容忽視的一環,曆史上靠著家兵造反成功的例子不是沒有。

歸根到底,奪嫡拚的還是人勢。

“朝廷重臣多有錢權不缺之人。”蕭世卿突然向魏枕風開口,“你覺得,奪嫡者能以何物誘之?”

麵對蕭相的問詢,魏枕風立馬坐直身體:“不缺錢,不缺權,那便是缺名了。”

趙眠讚同道:“南靖不少文臣,畢生所求就是‘青史留名’四字。”

嵇縉之補充道:“中原諸國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有了‘名’,願意跟隨而來的人自然就多了。因此,奪嫡多發生在天子將退之時,幼子取兄長而代之。弑君弑父之名,還是不要沾染為好。”

魏枕風眼神暗了下來。趙眠知其心意,問:“倘若此君此父是非弑不可呢。”

“那就……”嵇縉之眨了眨眼,折扇一開,遮擋著唇道,“栽贓嫁禍,改改史書,彆讓人知道。”

魏枕風突然看嵇縉之極為順眼,不禁一笑:“嵇先生隻在奔泉書院當一個教書先生未免屈才了些。不如跟本王回盛京一展才華,如何?”

不等嵇縉之回答,趙眠先開口道:“怎麼,王爺是想同我們南靖搶人?”

“不敢。”魏枕風客氣道,“本王不過發出邀請,一切要看嵇先生的意思。”

太子殿下涼涼道:“嵇先生是我南靖良才,王爺當著孤和丞相的麵發出邀請是失禮,還是挑釁?”

小王爺一挑眉:“殿下要這麼想,本王也沒有辦法。”

嵇縉之看得著實新鮮。這兩少年的眼神不久前還纏纏綿綿地拉著絲,一談到正事居然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可見兩人都是以大局為重的性子。

這下蕭相該放心了吧。太子殿下陷入愛河不假,但頭腦依舊清醒,絕不會為了北淵小王爺做出對南靖不利之事。

太子殿下無疑是天生適合坐九五之位的人,說句大不敬的話,他比他的父皇合適多了。

魏枕風又道:“當然,先生繼續留在奔泉書院也不錯,豫州離盛京不遠,本王閒暇時分還能來聽聽先生的課。”

嵇縉之慚愧道:“多謝王爺惜才之心。然正如太子殿下所言,嵇某生是南靖人,死是南靖魂,除了南靖,此生不會為他國效力,望王爺恕罪。況且,嵇某已經答應蕭相回上京為朝廷效力了。”

趙眠微訝:“父親是怎麼說服先生的?”

“給他找了一件他感興趣的差事。”蕭世卿看向魏枕風,“東陵皇室失蹤一事,北淵可知曉?”

魏枕風搖了搖頭:“蕭相指的是?”

“負雪樓應該得到消息了,隻是尚未傳進盛京。”蕭世卿道,“此事或對三國皆有影響,你最好多加關注。”

魏枕風受寵若驚:“多謝蕭相提點。”

這一通聊下來,場麵勉強算得上和諧。夜深後,四人各自回房,魏枕風再未找到和趙眠單獨相處的機會。

次日一早,趙眠等人收拾好行裝,時隔一年,終於踏上了南歸之路。

魏枕風帶著自己的親信,一路相送趙眠至豫州城門口。眾目睽睽之下,兩人恪守禮儀,並無任何親密的舉措。

微風輕拂,離亭染上朝陽,他們麵對麵站在城門之下,像七年前那般優雅大度地向對方告彆。

趙眠:“就此彆過,切記珍重。”

魏枕風:“你也是。”

對視片刻後,兩人一人上馬車向南,一人騎馬往北,看似走得格外瀟灑。隻是騎馬的那人情不自禁地回了頭,上車的那人翻出本黃曆,對著四月之時久久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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