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盾牌般的冷漠驟然破碎。
加州清光不假思索地提著工具包,往山姥切國廣的房間跑。急速掠過的風撩動他的黑發,劃過他茫然的眉眼。
外套獵獵作響,長靴踏過房簷。壓抑的天色與昨日沒什麼不同,荒涼的景象也跟從前一樣,卻怎麼都看不順眼。心臟處彌漫著,越來越洶湧的情緒——
慌亂、無措。
撕碎了多日的掩飾。
……那個人。
花子,會死嗎?
他回憶起了上一任審神者的結局。
鋒利的刀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又毫不猶豫地拔出。血液汩汩,像是蜿蜒的溪流。習慣了“加害者”這個身份的男人,不敢置信地望著四周的付喪神。
最終,視線定格在了“凶手”的臉上。
“壓切……長穀部……!”
花子會變成這樣嗎?
以這孩子的性格,是不會咬牙切齒地、滿懷憎恨地呼喚某個人的名字吧。她隻會、隻會……
加州清光跳下房簷,踩著走廊。
在那場傾盆大雨裡,花子輕輕地勾著他的小拇指,亦步亦趨地在他的身後走著。腳步聲一下一下地,在昏暗的雨幕內回響,傳入他的耳膜。
他沒有回頭。
卻躲不過清澈的嗓音。
“花子非常高興能跟您相遇。”
……
他當時特彆慶幸,此刻的水汽如此濃鬱,到處都是劈裡啪啦的拍打聲。於是他可以理所當然地,如同忽略廊道下的,被砸彎的小草一般,忽略掉女孩的話語。
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想著。
臨近冬季了。
這場雨卻一點都不冷啊。
……
兩種畫麵漸漸交錯。那天的雨幕,被濃烈的血液浸染。隻是想象,就令加州清光感到刺痛。
“花子。”
拜托了,等等他——!
花子一絲不苟地幫山姥切國廣梳理了燦金色的短發,便坐到另一個角落,自顧自地拿細繩翻著玩。
她察覺得到,山姥切國廣的順從之下的僵硬、不安,仿佛失去了四肢的貓貓,淒淒慘慘地趴在地上,除了任由她戳弄之外,沒有彆的辦法。
她隻好耐心地展示自己的無害。
偶爾,少年會欲言又止地看向她,碧綠的眸子內泛起微弱的光亮,再湮滅於漫長的沉默裡。
花子完全不著急。
她見過大人們的勞作。
栽培植物,是要長期堅持的事。它們需要營養、需要陽光,需要愛與嗬護——尤其是病懨懨的植物。
毛毛躁躁、半途而廢,都會讓它們夭折。
她還跟三日月先生承諾過。
“大家就交給花子吧!”
所以她會認真地去愛迷路的大人們……雖然她笨笨的,亂叫了好幾天,才得知“殿”字是敬稱。
花子苦悶
地盯著細繩。
——“咚咚。”
房門被敲響。花子以為是加州清光到了,雀躍地起身,就聽見了一道陌生的男聲:“山姥切,我要進來了。”
花子瞳孔地震,步伐一滯。
是不認識的人!
她謹記著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的囑咐,不能隨意接觸陌生的刀劍付喪神,便躡手躡腳地跑到衣櫃前,拉開櫃子,藏了起來。花子探出腦袋,衝山姥切國廣比劃。
“噓。”
“要保密噢。”
是極輕極輕的氣音。
比劃完,她飛速縮了回去。
少年混混沌沌的思緒勉強恢複了些許清明:門外的,是壓切長穀部吧?一振十分好用、比他這種仿品優秀得多的刀。為什麼要躲長穀部……
在仿品身上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