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心虛, 師清靈更多的是羞惱。“你在這兒做什麼?”
“你心情不佳,我想著來陪陪你,萬一你躲在這兒抹眼淚,我還能遞個帕子。”蕭停說著就從樹上跳下來, 拿著血度母在她眼前晃了晃。
師清靈瞪了他一眼, 沒好氣道:“你都看見了, 還想說什麼?”
“應該是你想說什麼才對,不準備與我說說嗎?”蕭停忽然有些得意,繞著師清靈走來走去,說道:“我說呢,你好端端對著一個悔過峰外門關照什麼,原來其中另有說法。你一早就知道師兄與她是舊識?怎麼,心中吃味了?”
師清靈覺得自己滿腹委屈無處訴說, 忽然就蹲了下去,腦袋埋在臂彎裡哭得一抽一抽的。
蕭停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忙又跟著蹲下,說:“我又不會說出去, 怎麼還哭了?”
她哽咽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來棲雲仙府就是為了纏著師兄的, 她會讓師兄,讓爹爹,讓我都淪為笑柄!”
蕭停聽得一頭霧水, 莫名其妙道:“不就是挾恩圖報,就算她真的要纏著師兄又能如何, 纏著他的人都能繞棲雲仙府十圈了,也沒見他對誰多看一眼,何況看他待那女子也並無不同, 何至於說得這麼嚴重?”
“我說了,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明白的……”師清靈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一雙被潤濕的眼眸更顯楚楚可憐。“要是那女子,真的能動搖他呢?”
蕭停入門的時候,謝衡之已經憑著三秋競魁橫掃一眾修士而揚名,他是師無墨收的第二個徒弟,劍宗內門弟子雖多,能被師無墨收入門中之人卻是寥寥無幾。若算起,不止謝衡之,他也是師清靈的青梅竹馬。謝衡之雖然很少與人深交,卻並非冷若冰霜的人,甚至比起嚴厲的師無墨,他的性格稱得上是溫和,宗門上下對他都是發自內心的崇敬,蕭停同樣不是例外。
雖然他喜歡師清靈,但他同樣也仰慕謝衡之,即便他永遠也無法比之比肩。
蕭停聽見她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笑開了。“莫要胡思亂想,這種事絕無可能,要我說你要真的不希望動搖師兄的道心,就不該總是圍著他轉,何必非要聽師父的話嫁給師兄,他看著便不是什麼好夫君。”
師清靈不悅地皺眉。“師兄會是整個九境最厲害的劍修,還能有什麼夫君好過他,你不要再說了。”
他歎著氣,無奈道:“他是天生的劍修,讓他心無掛礙地問道有什麼不好。”
師清靈聽著他的話,心裡忽然生出一股惱火,悶聲道:“心無掛礙……他的掛礙可不是我,你若當真為了他的修行著想,就更該幫我,我難道不是為了他好嗎?”
“幫你什麼?”
“幫我把她趕出棲雲仙府,斷了她與師兄的往來。”
“何必呢,師兄又不喜歡她。”蕭停說完這句,才發現師清靈的臉色變了。
她低著頭沉默良久,似乎是在猶豫,又似乎是醞釀著什麼。
“要是……喜歡過呢?”她終於緩緩開了口。
——
桃花樹下,兩個人相對無言,氣氛尷尬非常。
最終還是虞禾忍不住先出聲,說道:“我是悔過峰的外門弟子,名叫虞禾,若前輩不嫌棄,日後有事可以尋我。”
她說完又覺得霽寒聲真有事她也幫不到什麼忙,於是又補了一句:“我可以帶前輩看看仙府內的風景……”
“你是……是劍修?”霽寒聲忽然問。
虞禾發現霽寒聲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劍上,於是點點頭將劍取下來。
“我學藝不精,劍法並不算好。”
“此劍,何名?”
虞禾這才發覺霽寒聲說話都是一頓一頓的,但凡超過三個字就無法連貫地說完,並不像是單純社恐,更像是真的結巴。她心裡這麼想著,答話的時候竟也無意識地磕巴了一下。“不……不等閒。”
霽寒聲一愣,隨後麵色沉了下去,似乎是有些生氣,虞禾反應過來,連忙道:“我不是有意的,前輩你彆誤會!”
她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前輩彆生氣,我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旁的意思!”
大概是她道歉態度很真誠,霽寒聲也沒有冷著臉立刻轉身走人,隻是吐出來的字更少了。“劍,壞了。”
虞禾聞言,望向不等閒傷痕累累的劍身,歎息道:“我上次除魔從懸崖上掉下來,情急之下用劍插入石壁,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把劍給糟踐成了這副模樣。這劍還是我一位同門師兄的遺物,每次看到劍都覺著有些對不住他。”
劍修的實力與劍也息息相關,人養劍,劍修人,實力高強之人手中的破銅爛鐵,一樣比凡人手中的絕世神兵要有威力。
不等閒在鶴道望手中是不俗的靈劍,在周師兄手裡一樣能發揮威力,到她這兒就成了這副模樣。
“劍修的……劍有損,不奇怪。”霽寒聲看得出來眼前的女子是在沮喪,便艱難地開口試圖安慰她。
虞禾點頭道:“前輩說的是,我準備再去一趟八寶法門,找鑄師去修劍,千錘百煉才能出好劍,人也一樣,相信日後我總能對得起這口劍。”
“不必……叫前輩,喚……喚我名字,便可。”
大概是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原書裡有名有姓,現在和以後都像個正常人的角色,虞禾心底還生出了幾分親切感。她很喜歡原書裡的女主角柳汐音,而且霽寒聲對主角團幾次伸出援手。一想到眼前一說話就臉紅的修士,在書裡是威嚴的正道主心骨,她的心情就跟著複雜了起來。
“為何,如此看……我?”霽寒聲出聲打斷她的思緒,皺眉不解道。
虞禾直言道:“我方才在想,之前聽聞的姑射山新秀一定就是你了,日後你定會名揚四海,比現在還要厲害千百倍。”
收到這麼直白的誇獎,霽寒聲顯然有幾分不適應,微赧地移開目光,低聲道:“謝衡之……我不及。”
虞禾想到書裡的他,感慨道:“還有日後,誰又說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