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 94 章 謝衡之是真的成傻子了……(1 / 2)

煉劍 白糖三兩 13954 字 8個月前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虞禾依然無法相信所謂的天火誅魔,也不相信這樣極端的陽關道,真的會完成所謂的救世之舉。

霽寒聲察覺到虞禾越過自己, 要朝著前方去, 他下意識將拉緊她的手。

“虞禾?”

他喚了她一聲, 卻不是詢問的語氣,目光相對的瞬間門, 似乎已經明了她的心意。

緊接著, 霽寒聲眉頭微微皺起, 眼中多了幾分似是懇求的情緒。

虞禾深吸一口氣, 回頭看法陣金光大作。

整個無妄海上, 人聲鼎沸, 幾乎蓋過了翻湧的浪潮。

謝衡之獨自在法陣中,有靈光從他體內一縷縷被抽去,他隔著遙遙的人群, 似乎在尋找她的位置。然而借花之陣中隻剩他一人,靈氣流失迅速,很快他就會虛弱到連看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謝衡之的靈力已經支撐不了他看清虞禾的身影, 於是他垂眸去看無名指上的玄玉戒指,指腹輕輕摩挲過, 似乎仍能回想起兩人的一些美事。

雖說兩人鬨到這種地步,這場姻緣實在算不上圓滿,但好過愛比痛楚清晰, 每當他回想的時候,似乎一切戾氣與悲苦都會消失,心中隻會感到平靜。

“謝謝你。”虞禾低聲對他說。

霽寒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相信有些事, 就算不用說,她也早就明白了。

他手上的力度緩緩鬆了,而後又在虞禾即將轉身之時,趁人不注意將一個東西塞到她手裡。

“這是……”

“八寶避厄瓶,八寶法門的宗門至寶,或許對你有用”,他說完了使用的咒法後,眼神顯得有些心虛。“是棲雲仙府借給我們掌門……”

霽寒聲為人正直,從來沒乾過這種事,也顧不得日後受罰了,就算讓他在八寶法門看一百年的山門他也認了。

虞禾感激不已,話未說儘,便朝借花之陣而去,有人才注意到了她的動向,下一刻便察覺到星流橫掃而來的劍風,連忙出招抵擋。

星流激起了數十丈高的巨浪,一時間門掩去眾人的視線。

巨浪平息,隻剩下飄散的水霧。

終於有人驚呼一聲,發現了縱身墜入法陣的虞禾。

借花之陣抽取了謝衡之的靈力,法陣到了即將結束的一刻,由於虞禾的闖入,黯淡的符文瞬間門又流轉起來,再次發出隱隱金光。

謝衡之已經沒了氣息,虞禾將他接住的時候,他正要墜入無妄海底。

鶴道望看到這一幕,幾乎是眼前一黑。“你做什麼!”

柳汐音驚惶大喊:“前輩!”

“這個人瘋了吧?她要給謝衡之殉情?”

虞禾聽到了一些聲音,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隻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逐漸被抽走。

她催動最後的力量,將生生不息打入謝衡之的身體,而後催動了八寶避厄瓶。

霎時間門瓶身上散出一層又一層的咒符,如同巨傘將他們籠罩其中。

“我眼花了吧!這不我們宗的寶貝嗎?”

“鶴道望!是不是你乾的!”

虞禾所剩的力量不多,難以駕馭這樣強大的法寶。

身體的劇痛之下,五臟六腑似乎都在被無形的力量擠壓。她喉間門彌漫出血腥氣,隨後大口的鮮血從唇縫中流出。

自從來到這裡,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不想總是想著彆人。

就算一時的魯莽,也好過永遠怯懦下去。

要是能保住謝衡之的魂識最好,實在保不住,跟他一同死在這陣法中,或許運氣好還能回到家去。要是運氣不好回不去,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正在法陣即將消散的前一刻,虞禾隻剩一口氣驅使破妄與斷流,雙劍終於將結界打碎一個缺口。

她也在此時徹底沒了動靜,同謝衡之一齊,像兩隻死去的海鳥般朝著無妄海墜落。

姚娉婷目光一凝,立刻要前去撈回兩人的屍身,星流卻忽然橫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緊接著,是衣袍與怒火翻飛,表情陰森的鶴道望。

他心情很不好,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今日之事,還請閣下給一個交代。”

話音才落,一個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猛然間門掀起滔天浪潮,在眾修士的驚呼聲拔劍聲中,一口便吞下了墜落的一人,隨後身形一轉,已經破開海麵重新歸於無妄海中,連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驚呼聲中,有人拍著胸口問:“陣法失敗了?這究竟什麼意思?”

“這不是謝衡之養的魔物嗎?”

“謝衡之是死了吧?”

“肯定死了,你看方才法陣都停轉了,在裡麵待上一遭,任他是神仙魂識也該散了。”

“那姑娘據說是鶴道望的女兒,該不會他真的……”

“正道千金癡戀魔頭,作孽啊……”

正當一幫人憂心忡忡,一幫人質問霽寒聲之時,平靜的海麵忽然又翻騰起來,一波又一波的大浪比方才更要可怖。

而後天際轟隆幾聲巨響後,天幕仿佛被人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裂縫,赫然多出一道赤紅色的紋路,將整片天都割裂開來。

姚娉婷緊繃的神色,終於在看到這一幕後有所鬆懈,連對著鶴道望的態度都扭轉了。

她的語氣難掩此刻的喜悅。

“鶴峰主,天火誅魔成功了,隻需等待四十九日,九境魔族便可消失殆儘。”

而鶴道望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他仰頭望著宛如被撕裂的天空,板著臉依舊沒個好顏色。

“陽關道殺害棲雲仙府半數門人之事,不會輕易算了。”

姚娉婷激動的模樣甚至有點瘋瘋癲癲的,根本不在意他說了什麼。

鶴道望瞥了一眼,放棄與她爭論,索性與同門先整理好餘下的弟子,安撫好八寶法門的宗主後,決定帶人先回棲雲仙府商量事宜。

臨走前,他朝著海麵看了一眼,海麵仍在動蕩,卻不見方才的黑蛟。

好一會兒,鶴道望扭過頭來,極輕地歎了口氣。

說到底,是好是壞,至少都是虞禾自己的選擇。

他隻是有些惋惜,倘若當初沒有謝衡之那一劍,他們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該走入這般田地。

想起謝衡之叛離棲雲仙府那一日,滿身都是血,仍是不可一世的姿態,他提起陸萍香之時多有輕蔑,狂妄地說:“他輸了,而我會贏。”

事到如今,謝衡之還覺得自己是贏家嗎?

說到底,修士中的天才又如何,堪破了劍道頂峰,卻堪不破自己的心,像他這樣的人,走入極端是必然。

隻是可惜了虞禾,許多年前,她死去以後,曾有罪牢裡的囚犯提起過她,問那個脾氣好又傻樂的劍修去了哪兒。

那個時候,他竟也沒說她死了,隻是說她外出遊曆,很久都不會再回來。

也不知這一回,天道是否會眷顧她。

——

時間門過了七日,無妄海上依然沒有平靜下來,仍有眾多仙門試圖在海中尋找到謝衡之的軀體與命劍,好確認他是否真的身亡。

曲流霞也派出了不少手下,試圖能夠找到這兩人的消息,然而謝衡之的死訊與天火的消息傳開,本就生性偏執極端的魔族,如今更開始了一種報複性地屠殺,所到之處屍橫遍野。

且有一部分魔物又回到了天墟,無妄海又成了危險的地界,沒人敢再明目張膽出現在無妄海之上。

姑射山向八寶法門的宗主賠了不是後,霽寒聲被留在了棲雲仙府受罰,在找到八寶避厄瓶並修複之前,不可重回姑射山。

雖然他是姑射山的仙尊,欠的卻是棲雲仙府的人情,最後上了洗心台受罰,鶴道望五十鞭打下去,打得他後背的白衣被血浸透。

好在霽寒聲還有修為傍身,養上一段時間門便也無事了,比起在無妄海中撈出八寶避厄瓶,這些處罰也算不得什麼。

他起身走下洗心台的時候,仰頭朝天上望去,赤紅紋路仿佛也在不斷擴大。

鶴道望心情不佳,回到仙府後一直垮著張臉,所有人都知曉,他的愛女與謝衡之關係匪淺。如今他不僅丟了麵子,還丟了一個才認回來的女兒。

整個仙府,除了八寶法門的宗主氣急了奚落他兩句,連靈獸與飛鳥見著他都要避著走。

等霽寒聲出現後,柳汐音已經帶著顧微等著了。

“前輩還好嗎?”她急忙上前關切,被鶴道望涼涼地掃了一眼。

他受了傷,語氣仍虛弱,開口的時候嗓音都是沙啞的。

“並無大礙,你們怎麼來了?”

顧微應道:“我就說沒事,他可是姑射山的仙尊,怎麼可能扛不住?”

柳汐音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噤聲。

鶴道望麵無表情道:“拿了什麼東西?”

顧微手上提著一個籮筐,上麵蓋了一層麻布。他將麻布掀起一角,露出裡麵的黃紙,說:“汐音想要給她的師父師娘燒些紙錢,鶴峰主……”

他想起前些時日的傳聞,看鶴道望的表情便複雜了許多,猶豫著要不要說句節哀順變,又怕鶴道望這副棺材臉將他臭罵一頓。

反倒是柳汐音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直言道:“師娘她……當真是峰主的女兒嗎?”

“哈。”鶴道望冷笑一聲。

即便人已經不在了,他的回答依舊不減刻薄。“倘若我真有這種女兒,斷子絕孫也算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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