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玻璃門看不見的電梯口,許獨行半是緊張半是忐忑,一是怕虞圖南、陸子野不知道從哪找到他的照片,認出了他,如果陸子野罵罵咧咧找他麻煩,就徹底沒有合作的機會了。
二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靈感之源,許獨行不可能不緊張。
看到虞圖南,就像普通人遇見繆斯女神,還是見到九位繆斯的結合體,不緊張都是對神的不尊敬。
許獨行抬腕看表,倒計時十秒。
十秒後,一定要進去。
10,9...
3。
2。
...
1在腦海裡出現的那一秒,許獨行側身準備往裡走,“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厚重的電梯緩緩打開。
慢慢的。
許獨行看到了站在最中間的虞圖南。
她微微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利落的卷發微微往下墜,擋住了她小半張臉,一身黑色拚接酒紅的西裝,有魅力又好看。
許獨行腳步沉重,再也挪不開。
繆..繆斯。
!!
電梯門又打開了些。
許獨行的激動還未散去,兩側,又出現了兩道頎長身影。
陸子野懶洋洋地靠在電梯旁邊,季湛麵無表情,直愣愣看著前方,跟許獨行四目相接時,表情微滯。
他第一反應是有狗仔或者私生,下意識上前護住虞圖南。
虞圖南、陸子野被這動靜嚇了一跳,虞圖南捂著心口,看到許獨行時,雙頰由鼓慢慢癟了下去,輕呼一口氣,
“小季,下次動靜小點。”
季湛老實巴交地點頭。
虞圖南不由又看了眼許獨行,視線在他的腕表上停下,愣了兩秒又看向他的臉。
抱著劇本的雙手收緊,許獨行偷偷咽了咽口水。
——靈感之源,在看他!
可惜,沒看兩秒。
虞圖南快速挪開目光,走出電梯漫不經心地說:“不是狗仔,也不是私生。”
季湛後知後覺看到許獨行手裡封麵上印著《沉默的十九樓》的名字,知道是劇本,沉默兩秒,呆呆地朝他點點頭,“抱歉。”
而後,他站在陸子野身邊,一動不動。
陸子野上下打量許獨行,動了一步,又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他。
看得人心底發慌。
許獨行抿唇,抱著劇本的手心微微發汗,麵上卻不顯露分毫。
——他見過我?
許獨行模糊想起小助理之前說過的話。
——“跟陸子野作對的人,沒有好下場。這位龍傲天小少爺發起脾氣來,不認時間地點,不管對方是誰,讓他不爽,就是一番冷血無情的懟罵。”
很不巧的是:
他昨天剛剛惹惱陸子野。
彆說抱著劇本,就算是抱著陸家所有財產,陸子野該罵罵,都不會留情分毫。
在漫長無涯的等待與煎熬裡,許獨行甚至能聽見腕上的機械表偷偷走動的聲音。
“你...”陸子野雙手環胸,下巴微微昂著,像是在居高臨下地打量對方,視線極具壓迫感。
讓人喘不過氣來。
許獨行喉結又滾了兩圈。
他要說什麼?
——“你很眼熟?”
——“你不會就是許獨行?還敢出現在這?”
一個“你”字,引發了無數種可能性,吸引了吸引的注意。
季湛狐疑地看了過來。
兩位小拽爺的目光齊齊壓在許獨行身上,許獨行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兩步。
如果陸子野認出他,先跑。
彆跟他吵架,讓事態發展得更加嚴重。
這才是上策。
“嘀嗒”“嘀嗒”,許獨行好像又聽到了腕表上無聲的聲響,不知道究竟是腕表的聲音,還是他腦補的聲音。
心裡又沉重了幾分。
在沉重到無法呼吸的窒息裡,陸子野不解地問:“你怎麼不進去?”
季湛小雞啄米地附和點頭,小聲在陸子野耳畔問:“他好奇怪,會不會是私生假扮編劇,企圖混入我們公司?”
陸子野:“不是。”
麵前這位奇怪編劇穿的都是名牌,腕上手表是國內某奢侈品的限量款,一般人買不起,不像是私生。
這麼想,兩位小拽爺分外困惑地看著許獨行,一臉“這人乾嘛站在這,抱著劇本不進去”的迷茫表情。
——他好奇怪。
——季湛:小雞啄米點頭.GIF
許獨行默默鬆了一口氣。
正想說話,已經到了公司、久久沒有看到陸子野、季湛的虞圖南無奈返回來,“審犯人一樣看著彆人乾什麼?還不請進來?”
話音剛落,許獨行驚奇地發現,兩位迷茫小拽爺瞬間笑出八顆牙齒,態度很好地將許獨行領進門。
“請進。”
誠懇微笑臉□□G
許獨行:....?
一句話,幾個字,讓兩位小拽爺態度大變。
不愧是他敬佩已久的神女。
**
陸子野和季湛把許獨行引到小會客廳裡,虞圖南坐在主位上,看到許獨行,淡淡一笑:“劇本征集活動線上就可以參與,不必親自送到這裡,如此麻煩。”
跟繆斯女神說話,一向不太會跟人打交道的許獨行,腦海裡浮現出各種誇讚語錄,塞滿頭腦,但最後隻磕磕巴巴吐出來幾個字。
“不..不麻煩。”
陸子野坐在虞圖南旁邊,和季湛一樣像左右護法一樣守在虞圖南兩側。聽到許獨行磕磕巴巴的說話聲後,表情複雜。
所以,剛才一直不說話,是因為怕人笑話他的結巴?
這種自卑感讓陸子野想到了初中時期旁人笑話他破舊的跑鞋、不完整的家庭,其實..
沒什麼好自卑的。
這樣想著,陸子野對許獨行態度好了點。
季湛同樣如此。
即便生在富裕的家庭裡,也會有自己的自卑。
陸子野和季湛對視一眼。
——他好可憐!
“這..這是..我..我的劇本。”許獨行咽了咽口水,起身,緊張兮兮地挪步,想走到虞圖南麵前把劇本交給她。
但是小會客廳的長桌前擺了一排辦公椅,許獨行一時不察,被椅子絆了一下,沒摔倒,隻不過慌忙走了兩步才維持住平衡。
許獨行的表現在旁人眼裡,就像自卑的小少爺鼓足勇氣在旁人麵前展現自己,但因為不熟練,總會遭到各種尷尬、社死瞬間。
陸子野歎氣,上前兩步接過許獨行的劇本,轉頭放在虞圖南麵前,將椅子拉開,找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讓許獨行坐下。
“就坐這裡聊。”
本來這個人就有點社恐、膽小、自卑,坐在長桌兩端太遠,顯得氛圍太嚴肅緊張,嚇都能把他嚇跑。
萬一他作品很好,因為氛圍的嚴肅讓虞圖南失去一個很好的劇本,就很虧了。
許獨行被陸子野按在距離虞圖南一米的地方坐下時,有點緊張,又有點複雜。
陸子野這個人,不像外麵營銷號形容得那麼壞。
其實看虞圖南和陸子野直播CUT時,許獨行想過如此不一樣的陸子野會不會是裝出來的,現在親自見麵,他有了答案。
不是。
陸子野不是旁人口中的閻王爺,相反,他還有點逗。
虞圖南翻看劇本,看了一會,翻頁的手頓了兩秒,抬眸,意味深長地看向許獨行。
“姐,怎麼樣?”
陸子野湊過來。
虞圖南收回審視的目光,彎唇淡淡一笑:“寫的很好,具體內容我會讓影視部那邊再細看。對了,這是一部劇所有的劇本?”
許獨行連連點頭。
“一年半之前的作品,有些不成熟的地方,在拍之前,我會再改改。”
陸子野莫名瞥了他一眼。
好像不自卑?
對待自己的作品,倒挺自信。
還沒簽約,就想著拍劇的事,好像絕對能簽下來。
虞圖南:“你入行幾年了?”
許獨行背出早已想好的答案:“入行兩年,還沒有影視化的機會。”
虞圖南沒說話。
又翻了幾頁。
怎麼說呢,這個劇本跟許獨行《痕跡》帶給她的感覺很像,故事內容不一樣,但開頭就反轉的層次、交代的過程,不像是年輕編劇能寫出來的東西。
她淡淡掃了眼對方的名表。
陸子野有同款。
價值一百三十八萬。
編劇圈裡,有錢的年輕編劇很少。
虞圖南隻知道一位。
那個人,姓許。
虞圖南想了想,笑著問:“如果今天簽約,可以帶著身份證複印件過來簽嗎?”
這個問題顯然對許獨行來說,有點為難。
他坐在位置上,乾淨的臉龐麵露難色。
半晌,對上虞圖南探究的目光,許獨行心一橫,雙手握拳,沉重點頭。
虞圖南讓陸子野帶許獨行去休息室,順便去複印他的身份證原件,自己則把劇本給了影視部的相關負責人看。
才看了兩集的體量,負責人拍案叫好,聽說作者就在會議室,恨不得衝到會議室裡拽著對方的手迅速把人簽下。
虞圖南趁機給陸子野發消息。
【那位新來的編劇,叫什麼?】
【陸小野:他隻說他姓許,真名死都不肯告訴我,身份證件都是他看著網上的教程,自己複印的】
虞圖南心裡有了底,轉移話題問:
【你會複印?】
【陸小野:不會,但我會找人複印】
【陸子野:我是全家的驕傲.GIF】
虞圖南:...
【去直播吧,還欠了好多個小時】
一想到這件傷心事,陸子野驕傲氣焰全消,神情瞬間黯淡無光。
上次直播睡覺被虞圖南說了兩句,陸子野沒有機會再水時常,現在他隻能乖乖地讀書。
《道德經》已經成為過去式,秉持著他不好過,觀眾也不能好過的原則,陸子野最近讀的都是高中教材。
什麼物理、化學、數學、政治、地理,觀眾都聽麻了。
有網友戲言:
【我高三的時候都記不住這些,如今在陸子野直播間記住了(大哭)】
**
虞圖南坐在辦公室,準備待會去圍觀簽約過程,與此同時,官博已經在網絡上宣布了編劇進度。
【@南北影視:尊敬的“養成南北影視”玩家們,上一條視頻發布後,我們收到了兩部作品,其中有一位編劇帶著作品親自上門,作品質量很高,贏得了全組人員的讚賞,我司已經決定提前與他簽約,編劇征集活動仍在繼續,三天征集劇本活動時間不變,後續作品依然有獲得一百八十八萬獎金的機會,隻要你的作品足夠優秀,我們照單全收。
作品多多益善哦~
敬請期待!】
【臥槽,這麼快就收到一本?是不是太倉促了,要不要再對比想想】
【感覺你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有這麼優秀嗎!!到時候彆讓我失望】
..
南北影視公司會議室裡。
簽約現場。
虞圖南坐在旁邊,簽約由公司另外一位高層簽約,他是項目負責人,陸子野和季湛跑過來湊熱鬨,跟虞圖南一起圍觀。
季湛:“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
既然以後都是同事,得親近一點。
陸子野嘀咕:“剛才問過,不說。隱瞞著沒意義,簽約後,總不是要知道的。”
身份證上的名字,還能有假?
“聽說姓許?有沒有可能是許獨行?”
陸子野臉立馬黑了三個度。
“如果是許獨行,我立馬把合同撕了,讓他滾蛋。”
請了他好幾次,拒絕就算了,昨天還因為拒絕他讓他姐上了一次黑熱搜,當時都在罵他們為什麼不等許獨行,非要拽拽地離開,一點都不誠心之類的。
本來看到虞圖南被罵到上熱搜,陸子野心情就很不好了,後來虞圖南讓他轉述邀請的話,陸子野放平心態壓抑著不滿,平心靜氣地跟許獨行說“南北影視會給他提供很好的工作環境”之類的話,等來的確是許獨行不滿的拒絕。
陸子野氣得不行。
許獨行拽,他更拽。
龍傲天除了在他姐身上受過氣,在旁人麵前就沒受過這種罪!
毫不猶豫地拉黑刪除,陸子野現在還氣著。
“撕合同?那我們不是沒有機會跟許獨行簽約了。”
陸子野嗤之以鼻:“世界上編劇這麼多,沒了許獨行照樣能轉。我們公司有我姐,理應是許獨行求著跟我們合作。”
許獨行有能力,但他姐能全方位碾壓許獨行!
說到這,季湛很讚成。
他們也有拽起來的資本。
虞圖南莞爾,“安靜,好好看。”
按照現有的信息來看,這人很有可能是許獨行。
如果是許獨行,瞞那麼久沒什麼意義,合同一式兩份,看到合同上名字的那一刻,矛盾照樣凸顯。
所以——
她很好奇,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
許獨行來這為什麼。
以及..
他隱瞞名字的意義在哪。
許獨行坐在長桌中間,在虞圖南、陸子野、季湛三人熾熱的目光下,顫顫巍巍在合同上簽了三個字。
第一個字:許。
虞圖南、陸子野、季湛都看到了。
第二個字。
餅。
虞圖南:?
許獨行寫完,將合同遞過來時,虞圖南看到上麵的名字以及他的身份證複印件,默默愣了兩秒。
陸子野欲言又止,拿起合同來回看了好幾遍,半晌表情複雜又帶著點同情地問:
“你叫,許餅餅?”
難怪在休息室裡不肯透露名字。
許獨行雙頰不自然地泛紅,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默默點頭。
小時候,他媽登記戶口時不小心把他小名登了上去。
陸子野和季湛對視一秒。
——餅餅好可憐。
——還好他們都有很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