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動搖(2 / 2)

又逢春 山間人 9853 字 4個月前

“我隻是想問一句,殿下如此抗拒我,是不是因為我妹妹的緣故?”

趙恒微微仰起頭,艱難地歎了口氣。

他感到一絲迷茫。對沈月芙的感情,原來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複雜無比,憤怒、懷疑、不齒,又夾雜著憐憫,還有他自己也難以理解的在意。

這些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怎麼也理不清。

不過,似乎與沈月蓉無關。

他之所以覺得該娶沈月蓉,自然與當年祖母的話有關,可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對沈家感到愧疚。

沈家這幾年的境況不好,人人都看在眼裡,而阿姊先前蠻橫的行徑,更是對沈月芙,乃至整個沈家的羞辱。這時候,若他再失信,不履行當初的定下的婚約,沈家隻怕真的要沒落了。

那是祖母的家人,他不想見到他們就這樣頹敗下去。

不過,近來,他似乎已很久沒有再考慮到這些事了。這樁婚約,在他心裡本就不常想起,現下更變得模糊了。

“不。”他拉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與她無關。”

月芙順從地放開手,聽見他的回答,忽然有些落寞。

“那我明白了,殿下隻是因為不喜歡我……”

趙恒握緊雙拳,忍著回頭安慰她的衝動,在原地停了停,留下一句“這裡冷,彆再吹風了”,便強迫自己毅然離開。

望著他飛快遠去,直至消失在視線裡,月芙才收起臉上失落的表情。

竹林邊沒了趙恒,又變得清冷起來。她被涼風吹得瑟瑟發抖,心裡卻是高興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動搖了他的心,下一回,便該來一次重擊,徹底激發在他心中重新種下的憐憫了。

她的手釧,可還沒還呢。

……

紫雲樓中,王家兄妹才剛下完一盤雙陸,十三郎贏了,卻不見開懷。

十四娘將麵前的籌碼統統推給兄長,問:“阿兄,你可贏了,怎麼也不笑一笑?”

身邊的侍女下去替二人奉茶,彆的郎君和娘子也不再近旁,十三郎壓低聲道:“十四娘,今日貴妃和公主邀咱們來的原因,你我都明白,八王自然也明白。可他卻這樣冷淡,你不介意嗎?”

王家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即便這對兄妹隻是王玄治的堂侄和堂侄女,在外,也無人敢怠慢他們,可鹹宜公主囑咐趙恒好生照顧他們兩個,趙恒卻隻留了片刻,便自行離去,這樣的態度,是人人都看得出來的冷淡。

十四娘卻不以為然:“為何要介意?八王雖冷淡,卻並無怠慢不周,離去前,也已吩咐人照看咱們。至於咱們來這兒的目的——阿兄,本就隻是長輩們的提議罷了,若八王不喜歡我,我也不必強求,不是嗎?”

十三郎看著妹妹坦然的樣子,方才的不滿和擔心漸漸消失:“也對,誰也沒承諾什麼,咱們家不必攀附權貴,總會給你挑個合意的郎君。”

兄妹兩個相視一笑,各自放寬心。

……

無人的楓林中,趙懷憫等薛貴妃先行離開後,又等了一陣,才整理好衣衫,慢慢往外行去。

誰知,才從楓林出來,便迎麵遇見獨自一人的趙恒,不知為何,看起來有幾分失魂落魄。

兄弟兩個偶然相遇,都有幾分詫異,遂一路同行。

“阿兄怎會在此?”趙恒先發問。這一片楓林,若非從紫雲樓回去,鮮少會經過。

趙懷憫歎氣道:“年關漸近,近來政事頗多,我有些累了,便到這邊來走走,也算躲個清淨吧。”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朝中的官員考績、調動,與各屬國的往來,還有來年防汛抗旱的部署,都已提上日程,的確有些忙碌。

趙恒不疑有他,點頭道:“阿兄為國事操勞,替聖人分憂,已是不易,的確也該有閒暇時間,好好歇一歇。”

趙懷憫溫和地笑笑:“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工夫了。倒是八郎你,怎麼沒在紫雲樓?阿父不是讓貴妃替你辦了接風宴?”

趙恒想起方才的荒唐事,眸色黯了黯,沉聲道:“是,我才從宴上回來,許是前幾日奔波勞碌,也有些累。”

“嗯,你在路上也有大半個月了,覺得累也是常事。”趙懷憫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用詢問和關心的目光看著他,“方才的宴上,可見過十四娘了?舅父替你千挑萬選,才挑中了十四娘,聽聞,她不但相貌端莊,性情也謙和恭謹,是個不錯的孩子。”

趙恒的唇角動了動,斟酌道:“阿兄和舅父的好意,我都知曉,十四娘也的確是個不錯的女郎。隻是,我無心留在京中,這麼多年,在邊塞早已習慣,想來,以後也會回到那兒。好好的女郎,實在不該同我一道去受那份苦,我看,此事還是算了吧。”

他說完,以為趙懷憫不會輕易答應,正等著他的勸說,誰知,他卻忽然笑了。

“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意,以後,哪個小娘子嫁給你,都能享福了。也罷,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強求,待你以後自己挑中了哪位娘子,我再替你去阿父麵前說吧。”

兩人這時已回到趙恒的居所外,趙懷憫停下腳步,笑著道:“不過,我還得問你一句:真的還要回邊疆?當初,阿父可是隻打算將你送出去直到成年的,如今你已然快要及冠,又已不複幼時的孱弱多病,何苦再去那裡呢?”

“阿兄,我在那裡待慣了,留在京城,反而覺得不習慣,隻要阿父允準,我自然還是想回那裡。”趙恒說得十分認真。

趙懷憫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眸,頓了頓,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吧,如果你堅持如此,我也不好橫加乾涉。一會兒我還邀了幾位尚書一同議事,就不在你這兒久留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趙恒點頭應下,站在一旁拱了拱手,目送長兄離去。

轉身的那一刻,他忽然發現,趙懷憫本該平整的領口衣料上,有幾道明顯的褶皺。

……

一場接風宴,不過一個多時辰,便陸續散了。

趙恒更衣後,再未回來,原本為他而來的小娘子們慢慢覺得意興闌珊,玩鬨了不多久,便有些耐不住性子,等王家兄妹一走,便沒了興致,三五成群地離去。

月芙這時才找到已經不知和哪些人一起玩樂過的妹妹,一同回到住處。

沈士槐還在衙署中,隻有秦夫人一個,在正堂中翹首等著女兒,一見到人,也顧不上月芙還在,便問:“阿蓉,如何?可見到八王?說上話了沒有?”

月蓉搖搖頭,似乎有些不喜母親這樣關心她同八王的事。

“哎,這可怎麼好?聽說聖人屬意的是王家的小娘子,也不知八王是怎麼想的……”秦夫人絮絮地念著,忍不住在屋裡乾著急。

月蓉咬著唇,看一眼默不作聲的長姊,忽然道:“阿娘,宴上人多,八王受公主之托,一直同王家兄妹在一處,我、我不會有機會了。不過,今日,有一位郎君邀我過幾日一同去山下的馬場騎馬。”

秦夫人眼神一頓,立刻問:“是哪家的郎君?阿娘我可見過?”

“就是那一位被聖人過繼給英王的九郎,名喚仁初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阿芙:清醒點,我看上的人明明是你!

恒恒:我不管!你不能和他說話!

這本和以前的不一樣,應該不久就會光明正大的結婚,氣死他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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