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隱秘(1 / 2)

又逢春 山間人 6709 字 7個月前

這話倒在情理之中, 月芙答應一聲,又客套地讚了崔桐玉幾句。

崔桐玉得了空,也沒叫侍女伺候, 而是微微側過身,提起桌案上的茶壺,親自給月芙倒了一杯茶, 麵帶歉意道:“阿芙, 自你嫁過來至今,我還未好好同你說過話。我知你寬容大度,先前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曾衝撞過你,我還一直未曾向你說一聲對不住, 你卻沒有計較,今日難得隻有咱們兩個,我得替他給你道個歉。”

說著,她將那杯茶奉道月芙的麵前。

事情過去這麼久,月芙雖心有餘悸, 對“崔賀樟”這三個字避之不及, 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崔桐玉會主動提起,甚至還態度誠懇地道歉。

她連忙接過茶杯, 笑著道謝, 又說:“阿嫂快彆這麼說,此事與阿嫂無關,我並非不講理之人, 哪裡會一直記在心上?”

她知道,崔賀樟養成那樣偏執張狂的性子,和崔桐玉的縱容不無關係。但崔桐玉今日道歉, 可完全沒給她不領情的餘地,便是為了趙恒,她也要笑著咽下這口氣。

午後,薛貴妃才帶著侍女出現。

薛貴妃雖是長輩,可論年紀,卻隻比崔桐玉長了一兩歲,她素日又愛豔麗的濃妝,今日也不例外,一身橘色留仙裙,發飾繁複,即便是寒冬臘月,也露出修長挺拔的脖頸,宛如滿山白雪中傲然挺立的紅蕊。

單論品階地位,薛貴妃為正一品,與月芙這位八王妃相當,而太子正妃則與皇後相當,乃宮中之主,但崔桐玉絲毫沒有托大之嫌,立刻帶著月芙起身,親自迎上去,讓薛貴妃坐到主座上,這才命人將幾份需再度過目的文書送上來。

薛貴妃不過是來走個過場,並不做決斷,隻略看幾眼,便都點頭表示無異議,不到一個時辰便算過了。

這時,有侍女送上剛沏好的花茶,衝三人道:“方才太子殿下回來了,聽說貴妃與八王妃也在,特意命奴送些花茶過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聽見這句話,月芙仿佛觀察到崔桐玉與薛貴妃二人麵上幾乎同時飛快地閃過一絲異色。

可還未待她看清,這二人又已恢複成自然平靜的模樣。

崔桐玉笑道:“是了,若非太子殿下提醒,我倒要忘了,這花茶是今年春夏之際,我親自做的,從摘花、晾曬到烘烤,都未假他人之手。前幾日殿下還誇這茶滋味清雅,香氣宜人,二位也嘗一嘗吧。”

薛貴妃抬起著了濃妝的明媚眼眸,衝崔桐玉笑了笑:“太子妃心靈手巧,每日處理這樣多的事,仍有閒情逸致親自曬花茶,實在令我佩服不已。”

月芙心裡亦對此話十分讚同。

眼看將要傍晚,薛貴妃從榻上起身,衝兩人微微頷首,扶額道:“不早了,我還得回太極宮讓人替陛下熬參湯,這便先回去了,都坐著吧,不必送我。”

眼看崔桐玉要起身相送,薛貴妃便添了一句。

崔桐玉也不過分生疏客氣,依言帶著月芙停在原處,目送她離開。

眼看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薛貴妃也已先走一步,月芙又坐了片刻,也起身告辭。

崔桐玉直到這時,才稍稍露出一分疲態,一麵道彆,一麵不忘囑咐身邊的侍女將她一路送出去。

月芙跟著這名侍女沿著來時的路,出命婦院,朝左春坊的方向行去。

然而,才行到麗政殿附近,就忽然見西麵的道路上,鹹宜公主趙襄兒正坐著步輦,在十幾名侍婢的簇擁下往這邊過來。

月芙克製住想皺眉離開的衝動,停下腳步,朝已漸漸行近的趙襄兒點頭致意。

近半年的時間未見,兩人之間絲毫沒有緩和。不過,與過去月芙一向處於弱勢,毫無還手之力的境地相比,如今的她,至少已不必卑躬屈膝。

親王妃與公主同為正一品,無高下之分。

趙襄兒則與過去一樣,高高在上,經過之時,也不自步輦上下來,甚至連片刻停留也沒有,隻冷冷瞥她一眼,便讓抬著步輦的內侍繼續前行。

月芙不覺意外。她回京這些日子,王府長史同她說過不少這半年來的事。趙襄兒婚後與杜燕則相敬如賓沒多久,便漸漸有了不和的傳聞。

一來,趙襄兒為人強勢,對杜家母子一向不假辭色,反要他們時時捧著、哄著。杜燕則的母親趙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一兩日還能忍耐,日子久了,難免心中有怨,產生爭執。

二來,趙襄兒心高氣傲,總覺得杜燕則雖是功臣之後,卻直接把梁國公的爵位讓給了侄兒阿翎,很不甘心,便時不時在皇帝麵前提及此事,惹得杜家兩房之間生出嫌隙。

婚後夫家如此情況,她心中鬱結,如今見到夫君的前一任妻子,自然沒有好臉色。

趙襄兒的手裡拎著一枚被細長鏈子吊著的小小的球形銀質香囊,從步輦的扶手上垂下來,在半空中輕輕晃悠。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經過月芙身邊的時候,她的指尖輕輕一鬆。

那細長的鏈子指著的方向恰好是月芙站立之處,銀香囊也跟著墜出去,擦過月芙的裙擺,砸到地上。

砰的一聲脆響,香囊裂為兩半,裡頭已燃儘的香灰被震出來,統統沾到月芙的裙擺、短靴之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齊胸襦裙,外罩大袖衫與毛皮氅衣禦寒,此刻襦裙下擺赫然染上大片潑墨一般的香灰,十分刺目。

身旁的侍女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來,試圖替她拍開裙擺上的灰燼。

可為了禦寒,冬日的衣物上用的布料都格外厚實,襦裙的外麵雖還是光滑的絲綢,氅衣和短靴用的皮料卻十分粗糙,灰燼一沾染,便怎麼也拍不掉了。

趙襄兒見狀,盛氣淩人的臉上閃過幾分得意之色,隨即恢複矜貴,陰陽怪氣道:“哎,天冷,我手上沒拿穩,真是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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