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芙低頭看著自己狼藉一片的衣裙,原本隻覺憤怒不已。
可一對上趙襄兒得意的表情,忽然又覺得心平氣和了許多。
從前的趙襄兒,仗著身份懸殊,能當眾給她臉色看,也能在背後支使崔賀樟這樣的人折磨她。
可如今身份上的懸殊已然消失,趙襄兒自不敢再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便隻能將滿腔忌恨用這樣不入流的伎倆發泄出來。
“公主不該因一己私怨做出這樣與身份不符的舉動,若讓旁人知曉,恐怕要笑話公主心胸狹窄,行止無度了。”
月芙讓那名侍女起身,自己則挺直身子,直視著趙襄兒說。
趙襄兒登時覺得被堵了一口氣,臉上原本的得意之色蕩然無存,怒道:“怎麼,這點小事,你還要告訴旁人?”
月芙笑了笑,搖頭道:“我當然不會做這樣不入流的事。陛下平日最疼愛公主,若不小心聽聞這樣的事,定會替公主傷心遺憾。你我皆為人子女,又怎忍心做這等不孝之事?”
這一番話,當真是一語雙關。
一來表明自己這個兒媳的孝順,二來,又暗諷趙襄兒過去一貫的作風——遇事便到皇帝麵前訴苦,讓禦體欠安的皇帝替她操心不已,實非孝順子女的行徑。
趙襄兒當然聽出了她的嘲諷之意,不由比方才更加怒氣上湧,忍不住伸手指著她,冷笑道:“你!沈月芙,你果然不簡單,過去裝得那樣可憐,處心積慮嫁給八郎,如今終於露出真麵目了!”
月芙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不再回答。
趙襄兒自覺無趣,又不能在東宮如何。前幾日,因杜燕則爵位的事,她才被皇帝責備過,此時不宜再生事。
無法,她隻好惡聲說了句“快走”,示意抬步輦的內侍們趕緊離去。
月芙站在原地沒動,身邊送她的那一位侍女見趙襄兒已離開,這才小聲問:“八王妃殿下,可要隨奴到內廷,收拾一下衣物?”
氅衣的下擺處,依舊一片狼藉。
月芙點頭,恢複溫和的麵目,微笑道:“有勞你了。”
兩人遂轉身,重新往北麵去,繞過命婦院,進入宜春宮。
這裡是太子妃的起居之處,侍女將她引至緊鄰著寢房的一間偏室,將暖烘烘的炭盆拉得離她近些,又伸手替她脫下外麵的氅衣和腳上的短靴,柔聲道:“請王妃稍候,奴這就往浣衣處去,替王妃收拾乾淨。可要再喚人進來伺候王妃?”
氅衣和短靴須得用浣衣處的軟刷,才能將上頭沾染的灰燼除乾淨。
月芙搖頭,見旁邊的圍屏之間有一張貴妃榻,正覺今日有些累,便打算在此小憩,道:“你去吧,不用讓人進來,我在此處歇一會兒,若阿嫂問起來,便替我回稟一番。”
她倒不擔心這名侍女會在外人麵前多說方才的事。這是崔桐玉□□出來的人,想來是懂分寸的。
侍女應“喏”,轉身出屋,將屋門輕輕帶上。
四下頓時寂靜一片。
崔桐玉平日簡樸,身邊的侍女不多,東宮的下人,大多都是趙懷憫在支使。此刻崔桐玉不在宜春宮內,侍女們仿佛也都消失了。
月芙第一回來東宮,沒想太多,揉揉看太多文書名冊後,有些酸脹的雙眼,慢慢在貴妃榻上側躺下,闔眼小憩。
模糊之間,就要入睡,卻忽聽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太子趙懷憫的聲音。
“怎麼想起要到這裡來?我這裡,還有哪處你沒去過的?”
他的嗓音裡帶著幾分低沉的調笑和曖昧的暗示,一聽便知他要做什麼。
月芙皺了皺眉,有些擔心他們會到這間屋裡來。
這時候,崔桐玉定還在命婦院中與趙襄兒說話,趙懷憫身邊也不知是什麼人,竟敢到這裡來放肆。
她從榻上悄然起身,正思索著是否要立刻出聲,提醒他們此處還有旁人時,卻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無比的女聲。
“這裡是太子妃的寢宮,我可沒來過。”
那是才從命婦院離開,說要回太極宮為皇帝趙義顯熬參湯的薛貴妃!
月芙心中大駭,險些尖叫出聲,幸好反應迅速,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將所有聲音壓入心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04 00:02:48~2021-11-04 23:59: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omo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