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彆走 留下來(1 / 2)

“不太對勁……”

顧箋輕輕地垂下眼睫, 這一刻,他體內沉寂了一段時間的魔力,無端地沸騰起來。

這些魔力如泛濫的決堤之水, 不受控製地與空氣之中,某種無形而永恒存在的力量相互連接, 仿佛架起一道橋梁,隱約地, 指向一個地方。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受,但也並不難受,隻是令顧箋如墜入汪洋大海, 需要他分出更多的心神,才能找到唯一正確的方向。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學習魔法, 依靠魔力與咒語的連接, 一點一點構建出那條通往魔法世界大門的道路……而現在, 他似乎再一次,以自身的魔力為基石, 構建出了另外一條道路。

“我感知到了。”

顧箋微微按住額角, 眼睫稍抬, 冰藍而光澤盈溢的眼眸,鎖定一個方向。

前方, 祭壇。

那裡,有某種存在, 給他一種久遠的,熟悉的感覺。

“抱歉, 外來者。”

祭壇下方,顧箋和伊洛斯剛剛靠近,數個身披獸皮, 手持長矛,古銅皮膚的守衛就從旁邊兩側圍了過來。

“這是我們部落最神聖的祭壇,在祭祀未開始前,除了祭司和首領,誰都不能進入。”

伊洛斯看向顧箋,顧箋平和地道:“打擾了,我們隻是在外看看,不會進去。”

守衛也沒有要趕他們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說:“那你們看著吧。”

隔著一定的距離,顧箋仰首。整個祭壇由大小一致、切割整齊的石磚搭成,布滿歲月的風霜,祭壇的最高處,一個整塊巨石形成的天然石台上,一柄純白無瑕、微微散發光芒的弓箭懸掛於空中。

顧箋目光微凝,那就是他要找的東西。

觸動了他的魔力,吸引他前來的,純白之弓。

不需要多言,顧箋就已明白,這就是傳聞中的光之弓,這片森林名字的由來——光明神之弓。

真正的神明遺物。

沒有使用隱形魔法靠近祭壇,顧箋和伊洛斯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伊洛斯隨手摘了幾朵長著小花的枝條,說:“哥哥,那是光之弓?”

“嗯,”顧箋道,“如假包換。”

伊洛斯:“不過,在我的眼中,那隻是一把看起來有些討厭的弓。”

顧箋偏頭:“你能感受到上麵的光明神力嗎?”

伊洛斯:“沒有,隻是看起來很討厭。”

顧箋心道果然。

那把光之弓很特殊,他隱約懷疑,或許隻有自己能感知到其中的光明神力。

就連作為惡神後裔的伊洛斯,在惡神與光明神如此淵源的情況下,伊洛斯也隻是隱隱對那把光明神的弓箭有些排斥,而不是直接就能察覺到裡麵的光明神力。

部落的其他人,恐怕也沒意識到那是真正的神明之物,否則,他們就不會把光之弓毫無遮掩地擺在石台上,任其風吹雨打。

或許,在他們眼中,那僅僅是一個象征物、一個祭祀時會用到的道具。

光之弓大森林,關於名字的起源,一直隻是傳說。雖然也有人相信光明神的確在這裡留下過自己的弓箭,但所有人都認為那把神聖之弓早就流失在時間長河——恐怕沒人能想到,真正的光之弓一直都在,並且就這麼被人隨意地擺在外麵。

儘管這個部落也不知情,但很顯然,他們的的確確受到過光明神庇佑。

“哥哥,”伊洛斯道,“你現在還好嗎?”

顧箋:“嗯,沒問題,剛才隻是一點小意外。”

他與那把光之弓發生了某種感應,又或者,他們的力量,產生了共鳴。

伊洛斯將手中的花葉枝條纏在一起:“那,要不要把那個弓箭拿過來?”

顧箋:“不用,那畢竟是光明神留在這裡的東西,屬於這裡。”

幾天之後就是祭祀典禮,到那時,這個部落的人應該會使用這把光之弓。

前提是——祭祀能夠毫無意外,順利舉行。

實際上,顧箋更希望這個部落的確沒有問題,但他又隱隱有種預感,惡神福珀斯……似乎在將矛頭指向一些存在光明神痕跡的地方。

無論是光明教會,還是玫瑰河,又或者這裡——有光的地方,黑暗如影隨形。

伊洛斯邊走邊摘了一些小花,顧箋看著他:“對了,安雅的舅舅,你有了解嗎?”

伊洛斯知道他想問什麼:“帕圖斯家族,他們的白發,來源於家族的遺傳病。”

“這個家族曆史悠遠,幾乎伴隨著艾朗帝國的發展史,當然,也擺脫不了那個遺傳病。”

“除了帕圖斯家族的家主,其他直係的家庭成員,幾乎很難活過三十五歲,並且,他們成年之後,發色就會逐漸霜白,就像已經走到了生命的晚年。”

顧箋回憶了一下:“我記得,格爾斯已經超過這個年齡了。”

伊洛斯:“是的,他還活著,這很少見。”

顧箋:“隻有家主是例外嗎?”

伊洛斯:“隻有家主。”

顧箋沉默。

所謂的遺傳病,更像一個詛咒。

除了家主,身邊的親人都擺脫不了早亡的宿命。如果換作是他,哪怕想儘辦法,也要改變家人注定的命運。

等等……

無端的,顧箋心頭一跳。

四年前,皇家魔法學院,有人躲在暗中,封印了他三秒的魔力。

他後來有想過可能對他出手的人,至少,應該是個之前十分低調,但又極為強大的存在。

帕圖斯家族,帝國的伯爵,伴隨著艾朗帝國而長盛不衰,某種意義上,甚至比費特烈公爵還要強勢,卻更加低調。

這個家族千年來的詛咒,是否意味著,他們以此為代價,換取了某種超凡的力量?

難道……

“哥哥,”伊洛斯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聲音,在顧箋耳邊響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顧箋收回思緒,對上伊洛斯的目光。

站在這隻小龍的角度上,他應該並不清楚,當時有人在暗中出手,封印了我的魔力。

……暫時不要告訴這隻小龍好了。

畢竟,這隻是一個猜測。

顧箋搖了搖頭,說:“沒有。”

伊洛斯看了他幾秒,說:“好吧。”

然後抬手,將一個編好的花環輕輕戴在顧箋頭上:“送給哥哥!”

顧箋看著他編了一路的花環,笑著說:“好看。”

心靈手巧的小龍!

“讓一讓!讓一讓!”

“獵人們受傷了!”

回到部落,入口處一陣喧囂,幾個渾身是血的獵人被抬了進來。

部落的祭司,妲妮爾從石屋中走出,匆匆趕到傷勢最重的獵人麵前,蹲下,雙手合十。

“光明神,慈悲的萬物之神,偉大的戰神之神,請賜福於我。”

沒有咒語,僅僅是簡單的祈求,下一秒,治愈的微光,從空中降臨。

獵人的傷勢緩緩痊愈,在他的道謝聲中,妲妮爾起身,轉向其他人——

不用她出手,那幾位獵人已經一臉懵地坐起,傷勢痊愈,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他們身邊,站著那位白金衣袍的年輕魔法師。

妲妮爾似乎微微愣怔了一下,帕夏婆婆上前,感激地說:“感謝魔法師大人,您……很擅長治愈魔法嗎?”

顧箋:“還好,需要幫助嗎?”

“那……”帕夏婆婆回頭,和妲妮爾對視一眼,“能否請您,為我們治療一個女孩?”

一間石屋,靠裡麵的床上,蒼白的少女靜靜地躺著。

她的眉眼與妲妮爾有幾分相似,隻是臉頰凹陷,整個人瘦得如同被一層皮包裹的骨頭。

“丹妮已經躺了三年了。”

帕夏婆婆說。

“她是妲妮爾的妹妹,三年前,還沒有成為祭司的妲妮爾生了一場重病,丹妮為了她的姐姐,深入森林尋找草藥。”

“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來。”

安雅道:“她遭到了魔獸襲擊嗎?”

“沒有,”帕夏婆婆歎氣,“這片森林沒有魔獸,我們也不知道她昏迷的原因,三年來,部落裡的人都對此毫無辦法。”

她們說話間,妲妮爾安靜地站在窗邊,捧著一個花盆,花盆裡,一朵潔白的小花迎風飄搖。

顧箋望著床上蒼白而虛弱的少女,嗓音清悅:“光。”

聖潔的,璀璨的光,象征著複蘇與新生,希望與溫暖。

震驚於那神聖的氣息,一下子,帕夏婆婆望向顧箋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隻是,很可惜,這一次,希望沒有降臨。

顧箋等待片刻,搖了搖頭:“抱歉。”

光明魔法,無法讓昏迷的少女蘇醒。

帕夏婆婆並不失望,顯然已經習慣了:“唉,光明神庇護,希望丹妮能早點醒來。”

提到光明神,她似乎想到什麼,看著顧箋,神情明顯多了一份尊敬。

顧箋卻是沉默不語。

剛才,他探查了丹妮的情況,這個少女……分明已經沒有生機了。

她的生機被掠奪,隻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要讓她蘇醒,不亞於起死回生。

這種情況非常特殊,連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畢竟,失去生機就等於死亡,身體也會歸於塵土。

除非……被神明注視。

但,注視她的是光明神,還是惡神?

顧箋微微偏過目光。

妲妮爾依然捧著花盆,望向自己的妹妹,相比於早就對丹妮的蘇醒不報有太大期望的帕夏婆婆,她的眼中有明顯的失落。

安雅安慰地拍拍妲妮爾的肩膀,伊洛斯拉拉顧箋的手,顧箋和他一起出去了。

帕夏婆婆隨後也走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她和部落其他人說了什麼,很快,一些人看向顧箋的目光同樣充滿了震驚與尊敬。

當天晚上,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部落舉行了熱鬨了篝火晚會。

篝火,烤肉,特有的果酒。暖黃的火光照亮了夜色,迸起的火星如墜下的星辰。年長者臉上掛著微醺的笑容,年輕人圍著篝火跳舞,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