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雲琳一怔,問:“狼爺?”
這稱呼從施雲琳口中軟綿綿地喚出來,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施雲琳抿了抿唇向後退了半步。她已然明白,狼哥也好,狼爺也好,和年紀都沒有關係。
亓山狼將擦頭發的巾帕扔到桌上,道:“我要去寂城。”
“什麼時候?”施雲琳問。
“現在。”
施雲琳眨了下眼睛,望著他沒吭聲。亓山狼站起身,有些煩躁。他顯然不舍得離開施雲琳,他垂眼看她,說:“一月初一回來。”
“那也沒幾天……”施雲琳小聲說。
是沒幾天,可是他半日也不想離開她。
兩個人都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施雲琳主動說:“那個人還在外麵等著你?那你彆讓他等久了。”
() 亓山狼俯身,湊到施雲琳麵前,近距離地望著她。她臉上的水漬還沒有擦淨,雪柔的額角浮著一顆晶瑩的水珠。
施雲琳彎唇,緩緩抬起臉來,主動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去吧。”她軟聲道。
唇上的柔軟浸進心田。亓山狼捏住施雲琳的下巴抬起她的臉,用力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然後他放開施雲琳,大步往外走。
施雲琳抿了下唇去嘗唇上的酥,又後知後覺地追到門口,望著亓山狼已經走遠的背影,提聲:“你忘了穿氅衣!”
亓山狼沒回頭,隻是擺了擺手。他渾身熱燙,完全不冷。
亓山狼不在的日子,施雲琳有點清閒。白日時,她伴在母親和姐姐身邊,還學了些針線活。到了夜裡,卻有些睡不安穩。她會習慣性地往身側鑽、伸手摸索,可床榻外側空落落。
轉眼到了一月初一這一天,一大清早,施雲琳和沈檀溪去了思鴻寺。
上次在思鴻寺遇刺之後,沈檀溪再去思鴻寺也見過皇貴妃,原本沈檀溪想避開,可皇貴妃知道她是給亡夫祈福,便允了她進寺。各誦各的經,各祈各的福。
沈檀溪和施雲琳到了思鴻寺等了好久,才終於等到皇貴妃的車駕。沈檀溪有些擔憂,施雲琳握了握她的手。
皇貴妃如往常那樣靜坐在經案後,虔誠抄著經書。沈檀溪先不去打擾,她心事重重立在一旁,時不時望一眼皇貴妃。
施雲琳給父親求了一道平安符,願他平平安安一切順利。
給父親求的平安符握在手心,她垂眼瞧了瞧,又給亓山狼求了一道。
他說一月初一回來,不知道她今日回家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回來。
沈檀溪先等皇貴妃如往日那般抄完了佛經,才走上前去,在她麵前跪下。
皇貴妃抬眼看她,淡淡道:“早看出你今日神情不對,什麼事情?”
沈檀溪心裡有些沒譜。靖勇王下聘之事已經人儘皆知,再加上她那一日一身狼狽地回家,如今流言四起都說她和靖勇王早就不清不楚。靖勇王到底是皇貴妃的親骨肉,她不確定皇貴妃是否知曉這些事。
“民婦陰錯陽差得靖勇王錯愛,可是娘娘知曉我滿心都是亡夫,絕不願一嫁。如今靖勇王將聘禮直接送到我家中,民婦實在惶恐無措。思來想去,想不到既能不嫁,又能不失靖勇王府臉麵的法子。所以……”
“靖勇王。”皇貴妃打斷了沈檀溪的話,又冷笑一聲。
施雲琳立在一旁打量,在皇貴妃的臉上看見嫌惡和仇恨。
皇貴妃瞥了沈檀溪一眼,直接令人去把齊嘉恕叫上山寺。
在沈檀溪和施雲琳忐忑等待的時候,皇貴妃倒是平靜地繼續抄佛經。
齊嘉恕很快就趕到了,許是騎了快馬,進來時略微地喘。一進來,他瞥了沈檀溪一眼,心下了然。
他再看向經案後的皇貴妃,硬著頭皮往前走。他知道皇貴妃不準他靠得太近,他在合適的地方停下腳步。他也知道皇貴妃不想聽見他的聲
音,所以他不開口。
皇貴妃忽然抓起書案上的硯台朝齊嘉恕砸過去。
齊嘉恕筆直站立,沒有躲。硯台砸在他的額角上,頓時鮮血如注。
沈檀溪呆住。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他是皇貴妃的親子,皇貴妃怎麼會……
“果然身體裡淌著臟血!和你那生父是一樣的畜生!就連最卑賤的野畜肮臟的蛆蟲也不如!你這樣的下賤東西為什麼要活著?驚雷應該劈死你!車轅也該在你身上碾過萬萬遍將你碎屍萬段……”一向清冷平和的皇貴妃站起身來,在慈悲的佛陀前,用最惡毒的話語咒罵著自己的親生兒子。
沈檀溪和施雲琳完全懵在那裡。
齊嘉恕倒是一臉平靜,甚至輕笑了聲。他略偏過臉,用指背蹭去將要淌進眼睛裡的鮮血。
雖然知道母親叫他過來沒有好事,他還是一路快馬加鞭趕來了。看著憤怒的母親,他隻是平靜地對皇貴妃身邊的婢女說:“讓你主子消消氣。”
齊嘉恕麵無表情轉身往外走,經過沈檀溪的時候,他輕笑了一聲。
“準你為亡夫先守三年也算迫你?三年,”他笑,“三年說不定本王早就移情彆戀了,又或者被雷劈死、被車轅壓死……”
沈檀溪怔怔望著齊嘉恕額頭上的鮮血,愣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齊嘉恕和皇貴妃關係不好,可是絕對沒有想到交惡成這樣。她完全不想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
齊嘉恕朝著沈檀溪豎了個拇指,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