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裴晦怎會知道這些……

“哦,這不簡單。那個何瑞一看就是個死讀書不知道給家裡找進項的媽寶男唄,讀書多花錢啊,他娘一直養著他估計家裡早就沒什麼銀子了吧。今天不是要辦席麵嗎?那不借錢是辦不了吧。”

裴晦不知從哪抓了一把瓜子,分了一半到傅玉清的手心裡。

瓜子?

這是作甚……

傅玉清抬頭就看見裴晦磕了一粒瓜子,那聲音,清亮。

不過……

她細品了一下裴晦的說辭,再看看那和何林氏同年歲卻破顯老太的老婦人,有些沉默。

尋常人家養一個讀書人,竟這般艱難?

往日裡她也和娘親有過幻想,曾幾何時她也向往和那話本裡的小娘子一樣,尋得一名書生做郎君。

紅袖添香、舉案齊眉。

鈴鐺也是受了她的影響,那一日才會替她不平。

隻是眼下看來……

傅玉清忽然察覺手心裡一空,一小把已經剝好的瓜子靜靜躺著。

她扭頭看了一眼裴晦。

裴晦正磕著瓜子十分八卦地看著八卦。

傅玉清看了一會兒,笑了笑。

她捏起一粒瓜子吃了,忽而又轉頭。

“你怎麼知道的?”

“我哪裡知道,那、話本不都這麼寫的嗎,看也能看得出來吧?”

裴晦下意識脫口而出。

傅玉清狐疑。

是嗎?

那頭何林氏戰鬥力驚人,尤其是他們這幾桌人被裴晦的新奇說法給勸住了,這會兒也不覺得是他們丟人了,乾脆就和何瑞娘親吵了起來。

何瑞娘親怎麼也想不明白,之前分明還一個比一個窩囊的這會兒怎麼一個比一個硬氣了?

她罵了一會兒本還想往地上一躺開大招,裡頭何瑞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

他表情有點不太好,語氣也生硬許多。

“各位鄉親,今日是小子的大好日子,裡麵也宴請了夫子還有其他同窗,你們這般吵鬨實在是有些……”

他故意略去幾字隻做搖頭狀,長歎一口氣後又道。

“不若給我幾分麵子,今日也無需各位隨禮,替小子好好熱鬨熱鬨慶祝便是了。”

他這話說得外頭幾桌都安靜了。

何林氏本想說你小子算哪根蔥?

但聽見這小子說裡麵竟然還宴請了學院的夫子還有其他讀書人,她就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大壯是讀不了書了,可大壯的孩子未必啊。

她可不能給孫子招惹是非。

其他人多少也是同樣的想法,便俱都不出聲了。

何瑞娘親一見兒子給她出頭竟這般有用,也不躺下了叉著腰趾高氣昂。

“對啊,你們這些窮酸樣今天連一個銅板都不用出已經是占了天大便宜了,我兒是什麼人?你們能吃上這一頓喜酒已經是沾沾福氣了,還不乖乖等著待會兒給我兒說點好聽的。”

傅玉清秀眉微擰。

這老夫人竟是一個讀書人的娘親?

她好生不講道理,那郎君也是,孝順親娘是沒錯,但他一看就是小輩,怎地和眾多長輩竟說話這般無禮?

言語中竟如此高高在上,便是她在侯府時,也不會這麼姿態。

實在是,醜陋至極。

一室寂靜。

唯獨裴晦嗑瓜子的聲音異軍突起。

“確實,不要份子錢是我們占便宜了,不過我們也不是白來畢竟給你麵子才來的。那就祝你們早生貴子吧,所以能開席了嗎?”

他餓了。

不知道媳婦餓了沒?

裴晦又磕了一粒瓜子。

何瑞和他娘親聽了卻猛地漲紅了臉。

好些人俱都背過身去悄悄笑出聲,何林氏更是拍著章大笑得猖狂。

“是啊是啊,那就祝你們何瑞早生貴子,咱們今兒個也是給你個麵子,這份子錢就不隨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

“對對對,早生貴子早生貴子。”

“是啊是啊,最好是一舉得男。”

“可不嗎,林小花你不早就想抱大胖孫子了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忽然就樂嗬了起來。

何瑞一張臉漲得豬肝一樣,裴晦還稀奇了。

“怎麼?早生貴子你還不開心?你納妾不想要孩子啊?”

何瑞這下氣得清秀的臉上青筋都要暴起了。

他納妾不過是為了好和同窗往來,紅袖添香說出去也好聽些。

誰會稀罕一個妾生下的孩子?

還早生貴子,這人究竟是誰?

莫不是故意來找茬的?

他心裡氣急,卻忽然認出裴晦來了。

他下意識看向裴晦的身邊,忽然冷笑一聲。

“我道是誰說話這般不講究,原是那飲血茹毛的村野獵戶。”

他說著又一臉鄙夷看向傅玉清。

“我聽鶯鶯說起過你,原本我還想著既然你才是侯府正經嫡千金,那看在你和鶯鶯姐妹一場的份上日後我打點一點把你救出來也不是不可以。”

他說著眼神一厲,“但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你居然願意委身這粗鄙獵戶,看你這副婦人打扮竟是和他無媒苟合?堂堂侯府千金竟然這般下賤不愛惜自己,也難怪,不過是罪臣之後……你、你要乾什麼?”

他忽然雙腳騰空,臉色頓時大變。

裴晦單手揪著他的衣領子把人拎起,眼神裡爬上了紅血絲語氣低沉而暴戾。

“好你個癟三,你一個巴著全家吸血還借了錢才有錢給自己的小妾辦酒席的窩囊廢,我和我娘子來吃酒那是給你麵子。你倒好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我要替你娘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做為人處世!”

他捏起拳頭一陣破空之聲就要朝著何瑞臉上砸下,何瑞慘叫一聲哆嗦著身子,一灘水漬飛快在地上洇濕。

何大壯嚇了一跳,想要製止已經來不及了。

一頂小轎正好從外頭進來,聽見這動靜,那嬌子掀開一角露出傅晚鶯慘白至極的臉色。

說時遲那時快,傅玉清聲音清亮如玉石撞擊。

“夫君住手。”

裴晦猛地轉過頭,眼底的紅血絲飛快散去。

一根無形的大狗尾巴飛快在他身後甩了起來。

夫君!

我媳婦、哦我娘子叫我夫君耶!

她叫得可真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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