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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狐疑又驚愕。

狹長的綠眸瞪得圓溜溜的,定定地對準知花千佳。

他不懂。

不明白。

完全無法理解!

父親讓他去橫濱警察學校,不是讓他去上學的,這個推論倒是很好理解。

江戶川亂步剛才想了一下,便認可了知花千佳給出的理由。

警察學校的課程和規定簡直是一百隻吃人的惡魔,不,是超過一萬隻!他最受不了這種。

單是從超偏僻的鄉下走到隻有一路公交的車站附近,他就走得超累了,腳趾發酸,腳踝有一點磨損,麻麻的痛感沿傳感神經清晰地抵達中樞——要是換成跑的,像知花千佳說的那種,警察學校每天傍晚名為課外學習,實是不事先告知圈數的跑步,那根本就是被大人當作好玩的玩具了,他會馬不停蹄地從警察學校逃跑!

他討厭走路,更討厭跑步,比討厭走路要多一百倍不止。

他討厭普通的學校,更討厭警察學校。

封閉式培訓意味著無法及時從外界補充吃完了的零食。

對身材有要求,說明飲食有十分嚴格的限製,禁止隨心所欲地吃喜歡的食物。

江戶川亂步能想象出警察學校食堂的菜單,注重營養均衡,味道不是烹飪的重點,不能挑食。稍不注意吃胖了一點點,就要通過挨餓或者大量鍛煉來維持身材。

最常見的兩種減重手段,恰好都是他討厭的。

連牙刷的擺法都有要求,大人真是莫名其妙!

關於物品的擺放,隻要記得東西放在哪裡,下次能找到就好了嘛。

不用去警察學校,江戶川亂步已然可以斷定,他在那邊絕對待不了一周,會因為受不了主動出走。

他的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喜歡他、也最最最最了解他的人。

連他都能預見的糟糕透頂的結果,天下第一聰明的父母絕不可能沒想到,他們不會、也不舍得讓他去警察學校受罪。

所以,父親讓他去投靠橫濱警察學校,絕不是讓他去上學的!

江戶川亂步注視點醒他的知花千佳。

知花千佳淺栗色的眼眸彎彎,眼梢也堆起柔和的笑意。

讓江戶川亂步不禁聯想到秋日裡香甜的栗子。

他家附近有一棵孤零零的栗子樹,秋天可以用撐衣杆打下一籃成熟的栗子,剝去硬殼,加白砂糖,炒至金黃或明黃的果仁有一股很特彆的香氣,酥軟清甜,很好吃。

和他原本就很排斥的警察學校截然不同,他不討厭知花千佳。

雖然知花千佳在覺得他麻煩,但是從他拉住她到現在,她沒有對他發過火,說的話很有條理,很好懂,是父母以外第一個他一下子就有了信服感的人,她還把最後一盒紅豆團子讓給他,沒有任何交換條件地給他柿種和糖片,叫他專心品嘗,要請他吃很好吃的煮物,對他說可以期待一下。

知花千佳和他一樣很會吃。

他和她喜歡的食物極其相似,都喜歡的概率高達五分之四點五。

江戶川亂步期待下車。

隻要下車了,就可以吃到很好吃的煮物,還不用他付錢!

江戶川亂步咽下化成碎末的葡萄糖片。

知花千佳就仿若他口中緩緩化開的正方形糖片,剛開始嘗覺得味道有一點怪,因為不是平時吃慣的牌子,它不像果糖和砂糖那樣甜,但確實是甜滋滋的。淡一點點的甜也不錯,甜得恰到好處!

一顆接一顆地嚼著,他的腦袋和肚子得到甜分的安撫,聽話地安靜下來。

與父親熟人所在的警察學校相比,知花千佳要好太多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對比。

江戶川亂步得到結論,簡單得就像吃葡萄糖片一樣。

一百分當然要比負一百分好了!

隨即,江戶川亂步決定了。

父親說,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就去找父親熟人擔任校長的橫濱警察學校。

知花千佳從中得到了父親不是讓他去上學的推論,父親為他規劃了更好的未來。

關於這句話,江戶川亂步有他自己的想法。

在知花千佳給他第一包柿種的時候,他忽然有了一種新的解讀:

那句話是在告訴他,熟人間會互相幫助,熟人不會對他不管不顧的生存辦法。

他討厭父親的熟人,那麼他自己有一個更合心意的熟人也是一樣的——隻要把知花千佳變成江戶川亂步的熟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