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二更(2 / 2)

謝稹玉低頭看著桑慈的神色,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著她,眼底有些許疑惑,他說道:“還好,不重,他沒怎麼傷到我。”

話語裡多少有些替沈無妄說好話的意思。

畢竟,桑慈喜歡他。

雖然他木訥,但他這半年來看著她和沈無妄相處,看過她看沈無妄的眼神,他知道她喜歡他。

桑慈從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所以即便剛才她說退婚一事不作數,他沒有太當真。

桑慈隻和謝稹玉對視一眼,就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有些惱怒道:“我不喜歡他,不在乎他傷得重不重!”

她這怒意無處發泄,隻能自己氣自己,畢竟是重生前的自己被蠱惑了。

桑慈仰著頭認認真真對謝稹玉道:“我不喜歡沈無妄,我不要和你退婚,這事當沒發生過,還有,以後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他不是什麼好人,指不定什麼妖魅魍魎。”

隻恨自己剛重生回來,還拿不出什麼證據,否則直接戳穿他。

日頭上來,空氣裡有些蒸騰的熱意。

謝稹玉有些麵熱,他移開了視線,一時不知該回桑慈什麼。

腦子裡卻想著,婚已經退了,怎麼能當沒發生過呢,在師尊的見證下,當年師叔給他們定下的婚契已經解了。

讓他離沈無妄遠點,她說沈無妄不是好人。

他心中的酸意裡不自覺攪了一些蜜,忍不住垂下了眼睛。

桑慈拉著他在軟榻上坐下,傾身上來將他套上袖子的中衣扒拉下來。

謝稹玉坐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下身現在隻穿了條袴,立刻漲紅了臉,取了外衣蓋在自己腿上。

桑慈全然沒注意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匆忙的動作,她的注意力都被謝稹玉的身體吸引住了。

謝稹玉生得白,又常年裹著衣服,皮膚很白,在逐漸亮堂的房間裡透出冷凝的色澤,但上麵卻布滿了各種傷痕。

除卻新鮮的那道橫穿胸口的劍痕,還有各種已經愈合了的傷口,看起來是不同武器造成,還有一些妖類的爪痕,清瘦而覆著薄肌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好的。

傷口一路蜿蜒到腹部,桑慈又盯著他被蓋住的腿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一把掀開那件衣服。

謝稹玉忙扭過了身,避開她的目光。

桑慈的視線一下被迫落在他的後背,他的身體緊繃著,背肌隆起,脊柱那兒凹陷成一條溝,一路往下延伸到袴腰帶以下,沒入進去。

流暢又結實。

她心跳有些快,心想,謝稹玉的身體可真漂亮。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視線放在他同樣縱橫著傷痕的脊背,新舊傷口交錯。

桑慈其實沒見過謝稹玉的傷口,以前她總是理所當然地想,謝稹玉那麼厲害,想來隻有他在妖魔身上留下傷口,那些妖魔什麼的怎麼可能傷得了他?

他在她心裡就是最厲害的,無所不能!

而他每每從山下上來,身上也的確是乾乾爽爽的,所以她從來不知道他身上有這麼多傷疤。

這會兒見到,難免有些難過。

她沒做聲,在自己芥子囊裡翻了翻,找出傷藥和繃帶,湊過去打算給謝稹玉處理傷口。

一股熱氣貼著背湧過來,謝稹玉下意識挺直了脊背,避開了些,試圖將衣服重新穿上。

卻被桑慈按住,“你彆動!”

謝稹玉耳朵有些紅,垂著頭胡亂應了一聲,沒敢再動。

他腦子裡混亂,一時茫然,又一時心跳極快。

這半年來一直到昨日,再到今天,都令他茫然。

可當桑慈的指尖碰觸到他的皮膚時,他的肌肉猛地收緊了,新傷處瞬間擠出血往下流。

桑慈抬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謝稹玉你放鬆點!”

謝稹玉被她這麼輕輕一拍,身體繃得更緊了,半點放鬆不下來,他垂著頭,企圖用垂下的馬尾長發遮掩住漲紅的臉。

桑慈又拍了他兩下,語氣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你放鬆點!”

“嗯。”

少年悶聲悶氣應了一聲。

謝稹玉放慢呼吸,呼吸幾次後,身體才漸漸放鬆。

桑慈從來沒處理過彆人的傷口,但是她看過‘她’是怎麼幫人處理的,所以她很小心地擦乾淨血跡,再均勻倒上傷藥。

背後處理好了,她又掰了謝稹玉的肩膀,要他轉過身來。

謝稹玉安安靜靜的,抬起眼看她一眼,又重新垂下眼睛。

他儘力保持著平靜,可當桑慈的指尖碰觸到他胸口的傷痕時,身體還是不自覺顫栗了一下,他下意識想後退,又礙於她的不滿,硬生生忍著。

桑慈覺得指尖下的皮膚再次收緊,抬頭看他。

“謝稹玉,我弄疼你了嗎?”

她的語氣遲疑。

謝稹玉搖頭,“沒有。”

他老老實實坐著,白皙的皮膚泛著一些紅。

桑慈還是懷疑是自己下手重了,畢竟以謝稹玉的性格,就算疼,他也不會說,便更加放輕了力道。

她的指尖似有若無地碰觸著他的胸口,謝稹玉抿了抿唇,垂著眼睛在心裡默念禪宗的靜心訣。

好不容易桑慈上完藥,他抬眼看到她又拿出紗布,他的傷口在前胸後背,若要包紮,動作便像是光著身相擁一般。

謝稹玉緊張得血管都一根根繃緊了,臉上酡紅更深了一些,眼睫微顫,伸手擋了一下。

“不用包紮,就這樣就行。”

說完,他揪住自己中衣衣角就要穿上。

桑慈眼疾手快扯住。

兩人暗自較了一番勁。

桑慈皺眉看他,眼含不滿,隱隱有威脅生氣之意。

謝稹玉:“……”

他彆開頭,敗下陣來,終於鬆開了手。

桑慈立刻替他包紮,她神情嚴肅而專注,生怕不小心弄疼了謝稹玉。

甚至她腦海裡想著上輩子謝稹玉因為她被掌門師伯等人所傷瞬間白頭的樣子,想著他後來劍指蒼穹劈了這天道,戮了那魍魎和沈無妄後渾身染血的模樣,嘴唇便一直抿著。

少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胸口,酥酥麻麻的感覺自那裡遍布全身。

謝稹玉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她結束包紮,從他懷裡移開,又聽到她說:“謝稹玉,我想鍛體。”

謝稹玉一下抬眼看過去,眉頭都擰了一下,“鍛體?”

“對,鍛體。”

桑慈認真點了點頭。

目前她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連五行屬性都不明晰的灰暗靈根,卻可以鍛體,走上這一道的體修大多是靈根斑駁雜亂的修士,依靠不停淬煉身體來達到修體目的。

體修往往晉境比一般修士要慢,實力也要弱許多,且缺點明顯,打架時多是拳拳到肉,上輩子她嫌鍛體弱還影響美觀,不願意去鍛體。

再加上從前她爹還在時就表示過對她靈根的無奈,所以她也從未找尋過改變靈根的辦法,隻當無法改變。畢竟挖人靈根置換這樣的邪術,她爹時絕對做不出來的。

可如今還剩下三個月了,三個月後,‘她’和係統或許就要來。

先鍛體,再翻翻古籍中有沒有改變靈根的方法,雖然流鳴山的藏書閣從前她就翻爛了,可是,修仙界還有其他大小宗門,青陵仙府,問劍宗,還有鳳邱刀宗想必收藏典籍就很多了。

她還得去找除了護魂咒外,還有什麼辦法能阻止被奪舍。

說起修煉,謝稹玉的臉色正了正,他一邊想著桑慈鍛體修煉的益處,一邊慢吞吞係衣帶,動作多少有點漫不經心。

桑慈偷瞄了好幾眼他還沒來得及合上衣襟的身體。

“可以。”

謝稹玉沒有考慮很久,便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顯然認為桑慈修體是可行的。

桑慈看著他正經不過的神色,忍不住不滿了:“謝稹玉,你都不擔心我疼啊?”

鍛體需要不停淬煉身體,其中有一項就是要抗揍,說白了修煉時就是不停挨打。

謝稹玉的表情瞬間怔住,臉也像是被蒸熟了的螃蟹,熱騰騰的紅。

桑慈又輕哼一聲嘟囔:“我不高興挨彆人的揍,我鍛體要你來打我。”

謝稹玉張嘴就要拒絕,但桑慈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自顧自低頭去解自己的衣襟,神情自然,“還有一事,我這裡多了一個印記,謝稹玉,你下山多,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她的語氣和從前一樣理所當然。

謝稹玉其實也不覺得哪裡不對。

他的目光不自覺下移,正好看到桑慈鬆了襦裙,稍稍往下扯了一點,就要露出半邊胸口,他立刻伸手擋住。

他沒出聲,清俊酡紅的臉上露出些無奈,聲音急促,低聲道:“小慈,彆!”

桑慈試圖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但謝稹玉按得重,根本掙脫不開。

無聲較量了兩下後,桑慈遺憾地放棄,她本想讓他看到胸口樹葉,再借此向他說上一世發生過的事。

謝稹玉已經垂著眼睛將桑慈的衣襟重新攏好。

桑慈低頭看了一眼,心道就是她爹還在都不能將她衣襟攏得這麼緊。

她忍不住嘀咕一聲,“那我剛才都把你看光了,總不能讓你吃虧吧。”

謝稹玉就當沒聽到她這話,起身站了起來,“我去煮甜湯。”

桑慈忙拉住他,重新將他按下坐下,她在心裡斟酌了一下怎麼開口說前世的記憶。

那不是一個好的回憶,隻要想起就會難受,就會想起那時被關在黑暗裡的無助和憤怒,就會想起看著謝稹玉一個人為了她和所有人作對,最後身隕道消的畫麵。

從她被奪舍開始說起?

那就是三個月後十月初七他們的昏禮合籍夜說起。

說起這個,桑慈忽然挺直了腰,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謝稹玉的手臂,目光灼灼盯著他。

“謝稹玉,你沒轉修無情道吧?”

從天衍閣出來時,她隻想抱著謝稹玉把這好多年的委屈都哭出來,哪還記得這事。

她的神情懊惱又緊張,緊緊盯著他,眼底又有些隱忍的火,仿佛他回答得不滿意立刻就要燒起來。

不等他回答,又言之鑿鑿,“那一點都不適合你。”

謝稹玉眼底忽然掠過一瞬笑意,這才回答:“沒有。”

“我沒轉修無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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