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二更合一(2 / 2)

她做的噩夢就是這些嗎?夢到他死了,可這又有什麼不能與他說的?

那片葉子不讓她說。

如果隻是夢。

葉子哪裡來的?

“你給我的究竟是什麼葉子!你起來跟我說清楚!為什麼不多拿一片!為什麼你不吃!”

桑慈又氣得罵他,帶著哭腔的嘶啞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

謝稹玉沒聽清她這句話說了什麼,耳朵裡有些雜音。

可他看著桑慈的口型,還有她按在心口的手,猜到了她說的什麼話。

他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

共靈咒是有時間限製的,謝稹玉最後又掃了一眼那個白發重傷而亡的他,視線在他胸口的各處傷痕上停了會兒,這才用咒律將幻夢解開。

幻夢本就不難解,更何況謝稹玉這些年囫圇吃下的不僅是各種劍訣,還有無數咒律。

桑慈睜開眼睛時,情緒還陷在那片仿佛怎麼都走不出去的黑暗裡。

悲傷與絕望撕扯著她,憤怒與痛苦又令她不停想要發泄情緒。

她清楚地知道那隻是一個夢。

但是她又不受控製地被夢影響。

她沒辦法看到謝稹玉滿頭白發躺在地上渾身僵冷沒有一點溫熱氣的樣子,多看一眼都受不了。

就算是夢,她也要他起來,活生生地起來,哪怕是個木頭,不愛說話沉默寡言都不要緊。

隻要活過來。

“小慈?”

有人在喊她,聲音低柔。

黑暗漸漸在眼前散去,如晝的燈火,還有謝稹玉的臉映入眼簾。

桑慈填滿情緒的心在看到這張臉時,一下就忍不住了。

她沒說話,盯著麵前這張臉看。

謝稹玉的好看,不隻是臉。

他總是安安靜靜的,十分內斂,卻又極可靠,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裡,即便不說話,也讓人能一眼看到他。

桑慈看著他此刻的臉乾乾淨淨的,沒有血汙,一雙眼也沒有那些沉暗濃重的絕望,清澈地照映著她。

她的情緒還沒過去,總想罵罵他,卻又舍不得。

他又有什麼可罵的?

桑慈因為情緒翻湧,眼睛周圍一片緋紅,眼睛也帶著濕意,謝稹玉如今知道她在怕什麼了,低聲安撫她:“隻是幻夢而已,彆害怕,那不會成真。”

他們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桑慈的兩隻手揪著謝稹玉衣襟,而謝稹玉則被迫靠近她,側躺在她身側。

此時桑慈一聽謝稹玉這麼說,立刻不管胸口葉子了,忍著痛也要說:“那不是夢,你——”

話說到一半,她受到葉子禁製,後麵直白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謝稹玉輕輕撫著她後背,“那隻可能是夢,不會成真。”

她的眼尾都被氣得緋紅,看著謝稹玉,忽然想到他怎麼知道自己陷入幻夢?

話在舌尖一轉,桑慈道:“你入了我的幻夢?”

謝稹玉點頭:“入了。”

“你看到了什麼?”桑慈指骨越發用力。

謝稹玉卻笑了笑,眉眼舒展:“看到我死了,你很傷心,趴在我身上哭。”

桑慈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量謝稹玉的表情,確定此刻他是真的在笑,她匪夷所思,可他這後半句話又令她有些麵紅。

想到謝稹玉入了她的幻夢,看到她為他哭的樣子,不由生惱,語氣也沒有剛才那麼沉,她隻質問:“你怎麼能笑得出來?”

謝稹玉不說話,隻是摟緊了桑慈。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

桑慈不滿地想從他懷裡鑽出來,卻又被他按在心口,她被迫聽著他的心臟如雷,咚咚、咚咚,在耳畔響著,比尋常的頻率要快很多。

她一下就順了氣,聽著他久久沒有慢下來的心跳。

好半晌後,謝稹玉才聲音喑啞道:“我隻是想到你會因為我的死而難過,便有些控製不住。”

桑慈被她這話轉移了注意力,咬著唇想反駁什麼,卻又反駁不出來。

就算她說不難過,可他都入夢看見了。

“那些隻是夢,你看,我還活著。”

謝稹玉垂著眸子,輕輕撫著桑慈的背,他的嗓音還有些沙啞,但語氣肯定,似一把利劍斬下了她所有的惶恐。

他的氣勢也有些微微不一樣,帶著一種冷意。

桑慈下意識想去摸自己心口,可她被謝稹玉緊緊抱著,動不了。

謝稹玉又說:“關於葉子,等棲鳳盛會結束,李扶南會前往那神樹秘境,到時我們一同前往。”

這個葉子,不知還有什麼禁製,必須弄清楚。

桑慈情緒平靜下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謝稹玉鬆開了她一些,不緊不慢說起正事:“還記得在觀禮台時,你踮起腳尖是在人群裡找什麼,你看到了什麼?”

桑慈掙開他,坐起來,哼聲道:“沒看清楚,有人戴著根木簪,像是那日拍賣會上的扶桑枯木製成的,要不是你拉住我,也不至於沒看清。”

說好的不動就不會入幻陣,結果她是沒動,還是入了。

謝稹玉淡聲道:“那根木簪,沈無妄戴著。”

說這句話時,他也跟著緩緩坐起來,靜靜看著她的反應。

若是可以,他不想提起沈無妄。

桑慈呼吸一滯,第一反應就是——沈無妄也在找葉子。

否則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拍下那扶桑神木的殘枝,且還是一截枯木。

可他為什麼要找葉子?

那葉子對他來說有什麼重要?

為什麼她重生,沈無妄也會重生?

難道他們兩人的重生都是和葉子有關?

那麼,他是否已經知道她是重生的?

應當還不知,或者,他還沒確定她是否重生,也可能……他並不在意她是否重生。

若是他想要找葉子,那麼,謝稹玉於他就很重要了,畢竟,上輩子是謝稹玉拿到的這葉子。

所以,沈無妄重生後沒有立刻殺了謝稹玉的原因是因為葉子嗎?

桑慈腦子裡亂成一團的線團忽然找到了線頭。

還有一個問題,謝稹玉為什麼沒有跟著一起重生?

有什麼是她,不不,是‘她’和沈無妄做過,卻沒和謝稹玉做過的?

桑慈思來想去,卻隻想到一件事。

當初沈無妄要和‘她’神魂結契,結果那道魔息進來,被她的護魂咒擋了。

他並沒有和‘她’結契成功,當然也沒有和她結契成功。

難道,當初那一縷魔息還是沾上了她的神魂氣息?

惡心!

桑慈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耳旁謝稹玉平靜的聲音還在說:“我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但顯然,他也在找葉子……”

“謝稹玉,我要和你神魂結契。”

桑慈忽然打斷他,胸口翻騰起伏著,一雙被水意濕潤過的眼睛又大又亮,嬌縱又任性。

她不願被沈無妄有沾染的可能。

謝稹玉:“……”

他怔了一下,隨即皺眉,搖頭拒絕:“不結。”

他回答得乾脆,似乎想都沒想過。

桑慈一下睜大雙眼:“我剛剛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謝稹玉與她對視一眼,唇瓣輕啟,清晰吐字:“不結。”

桑慈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完全沒有想到謝稹玉會是這樣的回答,憑她的性格,是絕不會問為什麼的,她隻嬌蠻地朝謝稹玉撲去,想要揪住他衣領,惱道:“你憑什麼不結?”

謝稹玉眨眼,伸手捉住她兩隻手,攏在掌心裡。

神魂結契,這確實是修仙界最親密相連的方式,這種羈絆極深,雙方能互感情緒,隨之波動,一方若是神魂寂滅,另一方也會天人五衰,同生共死。

既然她的夢裡,他早早就死了,又何必結這個契。

桑慈其實也知道這神魂結契有弊端,她甚至也後悔開口,可她就有些氣他斬釘截鐵地回絕。

謝稹玉見她這麼氣,準備解釋一下。

但他剛張嘴,不想聽他說這樣那樣廢話的桑慈直接對著他的唇咬了下去。

桑慈橫衝直撞,蠻不講理,又生疏沒有經驗,隻知道此刻想封住謝稹玉的唇,又恰好謝稹玉張唇,她沒辦法貼住,便改做咬。

張唇牙齒撞到的瞬間,謝稹玉的唇就被磕出血來。

血腥味彌漫在兩人唇齒之間,像是沸騰的熱水,一下灼到了兩人。

謝稹玉動作僵住,沒反應過來,人也直接被桑慈撞倒在床上。

他沒掙紮,也沒反抗,垂著眼睛幾乎屏住呼吸看著她撞進懷裡,又胡亂咬著他的唇。

滿懷的香氣。

她什麼都不會,就好像是單純地泄憤一般用力咬著,偶爾吮吸著,一下又一下。

謝稹玉捉著她的手,忍不住漸漸用力。

桑慈吃了痛,皺了下眉,想要退出。

謝稹玉鬆開她雙手,卻將她按在身上,沒讓她離開。

桑慈隻是想咬他,想懲罰他,沒有想過這是一個吻。

但是謝稹玉鬆開了她的手,又將她按在他胸口,她被惱意脹滿的腦子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剛究竟在做什麼,她抬起眼,恰好對上謝稹玉垂眸看她的目光。

兩道視線相觸,空氣裡像是有什麼一下燒了起來,氣溫陡然升高。

桑慈的臉先控製不住燒起來,眼尾緋紅一片。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是她先開始的。

謝稹玉心想。

他也張嘴,學著桑慈剛才的樣子,卻比她更輕柔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桑慈臉熱得不行,沒忍住坐了起來,一把推開了他,義正言辭:“我跟你說正事,誰讓你咬我的!”

謝稹玉:“……”

明明是她先開始的,他確定。

桑慈偷瞄了一眼謝稹玉的表情,領悟到他的意思,正要說點什麼,就見謝稹玉盯著她。

那本也沒什麼,但是他黑眸盯著她,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唇。

桑慈一下就覺得那目光帶著壓迫,那動作令人羞赧。

她彆開眼,從床上站了起來,心跳很快,嘴裡嘀咕著迅速轉回話題:“不結就不結,我知道你之前的意思,沈無妄也在找葉子,我們必須比他先找到。”

“嗯。”

謝稹玉還躺在床上,沒有立即起來,應的那一聲微啞,帶著幾分慵懶。

他緩了緩氣息,才從床上坐起來,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襟,鎮定道:“昨日你陷入幻夢後,沈無妄跟著大師兄過來,祭台上琴師的琴裡有魔物,後逃竄,另外,青陵仙府封印諸多沾染妖氣或是魔氣的神武法器的封魔閣,昨日有人趁亂闖入試圖拿走鎖靈珠。”

封魔閣裡隻有一顆鎖靈珠。

鎖靈珠雖珍貴,但不過是法器,不至於讓魔在青陵盛會的日子裡冒險闖入,單單去偷它。

畢竟封魔閣裡除了鎖靈珠外,還有許多封印著的曾經大妖大魔的武器。

所以偷鎖靈珠的人目的是鎖在裡麵的白影光絮。

桑慈第一反應就是這事是沈無妄乾的,否則他一個破鏡元嬰的人也不能參加棲鳳比試,來青陵做什麼?

“昨日沈無妄與大師兄在一起。”謝稹玉整理好衣服,抬頭朝桑慈看去,知道她在想什麼,便先說了。

就算他們去和青陵長老說懷疑沈無妄是魔,還可能就是偷入封魔閣的主使,恐怕也沒人信,不提沈無妄是周道子愛徒,何況,還有江少淩作證。

桑慈麵上還紅著,聽罷惱恨道:“今晚我們去殺了他,我們兩個去殺他,你覺得怎麼樣?”

謝稹玉:“若他真是魔,魔物難以絞除,如今修仙界除了封印,並無他法。”

所以以前各宗門下山斬妖除魔,魔物都是被封印了帶回宗門的。

大多數魔物也都被封印在九幽魔地。

另外,他的未言之意是,不驚動青陵長老的情況下,很難將沈無妄封印。

桑慈忽然想到一件事,眯著眼想了一下,又算了算時間,笑了起來,“若是沈無妄剛好有疾呢?”

她轉頭看向謝稹玉,眸中明光奕奕。

謝稹玉看著她,安靜了一會兒,問:“他有何疾?”

桑慈有些奇怪,沈無妄在流鳴山也待了很久,謝稹玉竟是不知道嗎?

“頭疾,你不知道?”

謝稹玉搖頭。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知道。

但他卻知道桑慈為何知道。

桑慈沒注意到謝稹玉的情緒,道:“他的頭疾在每月中旬發作,算算時間,就在這幾日了,他頭疾時,身體虛弱,靈力都不大使得出來,如果我到時去他那裡……”

這些都是上輩子因為‘她’知曉的,當然,雖然不願意想起,但這輩子在流鳴山被蠱惑那段時日,沈無妄也發作過。

“小慈。”

謝稹玉忽然叫了她一聲。

桑慈回頭,謝稹玉已經站了起來,他忽然伸手,食指按在她唇上,止住了她接下來可能說的話。

她抬眸看他,發現他眸光深處少有的沉與鬱。

謝稹玉蹙著眉,垂眸看她,道:“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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