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這是我弟弟嗎(二更)(2 / 2)

師翱掃了一眼,但見那個血氣方剛的漢子,居然跟個小媳婦似的,趴在女人肩膀上撒嬌。

經過兩人跟前的時候,師翱聽了一耳朵,原來是那個女人發現楚傑在抽煙,正在訓他。

楚傑不想挨罵,索性拿自己腳上紮了鐵釘做文章,正在裝可憐。

師翱目瞪口呆,原來不止他老子會跟老媽撒嬌,彆人家也有這樣的。

他把最後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照顧好,便準備回去跟馬芸再聊聊,他要打聽一下弟弟的事,說不定那個女人認得照片上的人。

沒想到轉身的時候被這個男人叫住了。

男人問他:“同誌,你姓師吧?”

師翱很是意外:“你認識我?”

“你叔叔是不是叫師霖?”楚奇站了起來,方才他從看到楚傑的那一刻起,就走到了人群的最邊緣。

他本就腿腳不便,現在腳踝崴了,所以便坐著休息。

因為離得遠,所以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發現眼前這個小夥子特彆的有善心,幫人包紮之前,都會說一聲:“我儘量輕一點,疼了告訴我。”

這跟他聽說的師家出了兩個混賬羔子嚴重不符。

可是,他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因為這個小夥子跟師霖長得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除了那雙死魚眼。

所以他得問一聲,才能確認有沒有把他真正想救的人救下來。

師翱笑著坐下:“對,我叔叔是師霖,看來你是他的部下?臉上怎麼了,是爆炸傷吧?”

“嗯,執行任務的時候,車子壓上地雷了,是鬼子留下來的,勁兒很大,幸虧我坐在後廂最邊上,直接被炸飛了,要不然我已經跟我那些兄弟們一樣,成了血淋淋的骨頭和碎肉了。”說到這事,楚奇的心情就特彆的沉重。

師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便把溫熱的右手搭在他肩上:“那就帶著他們的那一份,勇敢的活下去。”

“嗯,帶著他們的那一份……”楚奇有些哽咽,戰友沒了,而自己卻還活著,這樣的愧疚會一輩子伴隨著他,直到入土蓋棺,他都於心難安。

師翱拍了拍他的肩膀:“餓了嗎,我帶了乾糧,給你拿點兒。”

“謝謝。”楚奇回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因為跟楚奇搭上話了,而楚奇又是個退伍軍人,所以師翱便不去找馬芸打聽了,而是挎上自己的帆布包,捏著褲兜裡的照片,直接找楚奇打聽。

他沉住氣,先把包裡的乾糧和保溫杯拿出來,等楚奇吃上了喝上了,他才掏出照片:“跟你打聽個人,我懷疑這個人是我失散的兄弟,我想問問,你認識他嗎?我發現他不在這個車子上,所以我猜,這照片是你帶著的吧?他是你戰友?”

楚奇正在喝水,炊餅雖好,但是又乾又硬,他需要喝點水潤潤。

沒想到師翱忽然問了他一個特彆匪夷所思的問題。

差點把他嗆著。

他接過照片,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啊,他姓陳,叫陳敬戎,是我們月皋縣驕陽公社的人,他家兄弟五個,父母健在,沒聽說過他是抱養的啊。”楚奇下意識地覺得師翱認錯人了。

可是,當他擦完下巴上的水漬,視線落在師翱的嘴巴上時,他又不確定了。

他看看照片,再看看師翱。

像,但又不太像。

師翱這雙死魚眼實在是叫人啼笑皆非,而陳敬戎的一雙鷹眼,是可以嚇哭小孩子的。

可是這兩人的嘴巴也太像了吧?

再者,死魚眼可能不是遺傳的問題,而是這個人精神或者生活習慣不好,導致整天沒睡醒一樣的,所以看著就成了死魚眼。

也就說,要是眼前的師翱態度嚴肅一點,不那麼吊兒郎當一點,也許看起來會更接近陳敬戎的鷹眼。

畢竟大家都是單眼皮,眼睛輪廓也都是細長細長的,隻不過一個眼瞼合上,一副隨時可能睡覺的樣子,一個眼瞼撐開,精神抖擻。

加上楚奇來之前在公社廣播站見到了陳敬戎的二哥,所以他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比起陳老二,師家的這個更像是小陳的兄弟!

他站了起來,看了眼那邊昏睡的裴素素:“你去問她,她是小陳的媳婦,她可能知道點什麼。對了,預料到你和楚傑會出事的也是她,堅持要找你叔叔求助的也是她。沒想到她居然昏迷了。”

“什麼?她是這個軍人的媳婦?”師翱傻眼了,哎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太好了。

因為在他看來,一個男人的媳婦,肯定比他的戰友更親近些嘛。

楚奇點點頭:“是,兩人結婚快一年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劫匪的,總之,你和楚傑沒事就好。”

“劫匪?”師翱有點聽不明白,“沒有劫匪啊,我和楚傑晚上在車裡盹了幾個小時,什麼也沒發生。”

那不對啊,劫匪手裡有槍,要是真的打起來了,不可能沒有動靜啊。

除非有彆的事情發生了,那群劫匪沒有注意到自己成了甕中之鱉,還沒來得及還手就被抓了。

但是也說不定,也許是裴素素的消息有誤。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可是欠了師霖一個天大的人情。

想到這裡,楚奇打算到了省城給師霖打個電話問問。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裴素素送去醫院救治。

他看了眼裴素素,發現袁朵朵跟楚傑分開了,正蹲在裴素素跟前掉眼淚。

楚奇催促了一聲:“你快去救人,小陳的事她應該最清楚。”

師翱點頭,趕緊拿著照片去找裴素素,走了幾步又想起來這照片可能是楚奇的,出於禮貌,他還是要問一聲再把照片留下。

楚奇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是她帶著的,你沒見她死死地攥著懷裡的包嗎?那裡頭有小陳的遺物。”

“遺物?”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徹底把師翱劈傻了。

疑似找到了弟弟的驚喜,瞬間被失去弟弟的驚嚇所取代。

他怔怔的看著照片上的小夥子,忽然鼻子一酸。

幸虧山穀裡風大,把他的眼淚吹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折回楚奇身邊。

跟楚奇的所有對話,他都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

很快,他抓到了重點:“你說的這個小陳,是跟你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一起被地雷炸了,然後才犧牲的?找到屍骸了嗎?確定他真的死透了嗎?”

“對,一起執行任務,一起被炸了。沒找到他的屍體,現場全部是一塊一塊的肢體殘骸,分不清誰是誰的。對不起……不過我這次過來,在車上聽小裴說,她認識一個叫戚康的首長,說是要拿小陳的遺物給他,帶著狼狗再去長白山搜救一次。也許……我是說也許,也許還有希望。你也知道,東北的冬天來得特彆早,當時的爆炸地點又在懸崖邊上,要是小陳滾下去了,正好被積雪埋住了,是有可能被搜救隊錯過的。不過我後來去找過幾次,沒找到。總之,不排除這個可能。”楚奇儘可能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至於任務是什麼,這個他不能說,那是機密。

哪怕他退伍了,也要堅守一個軍人的底線。

師翱短暫的失望過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最關鍵的是,他認識戚康!

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他趕緊抱了抱楚奇:“兄弟,謝謝你,這個信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去看看小裴。”

師翱邊走邊琢磨,實在不行,生一堆火,把他的摩托車推過來,讓油箱回回暖。

總之,他得趕緊想辦法把裴素素送去城裡。

倒是奇怪,昨晚這車子點不著火,這會兒卻發出歡快的轟鳴聲,不等他烤火,油箱自己就蘇醒過來了。

師翱直接把車開過來,可是他要避嫌,不能讓裴素素坐在前麵,那樣不成了他這個疑似大伯哥抱著弟媳婦了?

哪怕小陳真的犧牲了,這樣也不合適。

可要是讓裴素素坐在後座,昏迷中的她摔下車怎麼辦?

無奈之下,師翱隻好招呼了馬芸一聲:“嘿,小馬,要不你跟我一起吧,你坐在最後麵扶著點小裴,我送你們去醫院。”

馬芸沒意見啊,隻是擔心這樣坐不下。

畢竟這個好心的男人塊頭太大了。

師翱看了看馬芸嬌小的身段兒,心說要不讓她坐中間,小裴坐最前麵,這樣他就避免了跟疑似弟媳婦的女人摟摟抱抱。

隻是這樣的話,迎麵吹來的冷風全都要灌到小裴身上了,小裴的身體會雪上加霜。

最終師翱隻好讓馬芸去找了捆繩子,他和裴素素一起保持坐著的姿勢,隨後讓馬芸把他們兩個捆在了一起。

這樣就沒事了。

馬芸覺得這個法子最好,可是要把好姐妹交給一個陌生男人,她還是有點擔心的,思來想去,還是硬著頭皮問師翱要了地址:“萬一你把我家素素拐跑了,我好去找你。”

楚奇見她這麼不放心,趕緊過來解釋了一下:“放心吧,我知道他家在哪兒,小裴交給他沒事的。”

馬芸這才鬆開手,目送著車子遠去。

她有些哀怨地蹲在路邊,等車。總之,她也要去,姑娘家住院,還是姑娘家照顧更方便。

楚奇這次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安慰了一句:“真的沒事,而且,說不定他們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馬芸聽不懂。

楚奇也不好透露太多,畢竟事情還沒有定論。

他跟馬芸一起在路邊蹲著:“餓了嗎。我這還有點乾糧,給。”

馬芸笑了:“我看楚奇大哥你真的挺好的,反正小陳犧牲了,素素一個人怪寂寞的,你要不要考慮——”

結果馬芸話還沒說完就被楚奇冷著臉打斷了:“不考慮,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下不為例!”

楚奇一臉的凶樣,嚇得馬芸脖子一縮,眼淚唰的一下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