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一直認為許冬對自己是無所隱瞞的,實則不然。
兩個人都可以看見紫耳朵,但都裝作看不見。
她瞞著他,他也瞞著她。
這一點上,她也沒資格指責他什麼。
“你知道紫耳朵是什麼人嗎?”
芳夏聽許冬說起北城有巢人的時候,以為紫耳朵就是北巢人,但當她知道有巢人在社會上有錢且有地位之後,她馬上意識到紫耳朵人不可能是北巢人,因為她認識的紫耳朵,大部分家境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比較貧困,跟北巢那種高人一等的定位完全不同。
許冬站在窗簾後陰影裡,低聲道:“不要被他們發現你盯著他們的耳朵看,最好離這些人遠一點。”
“怎麼說?”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沒跟紫耳朵人接觸過,從小爺爺就不讓我靠近他們,爺爺隻告訴我,紫耳朵人很狡猾,讓我小心點,彆被盯上了。”
這跟芳夏外婆是一樣的說辭。
許冬回轉身,把酒精噴霧和沒用的棉簽放回藥箱收好,他關心問道:“你的體檢結果出來了嗎?”
“還沒時間去拿。”芳夏回身看著許冬,對他的懷疑並沒有完全打消,因為除了許冬,她想不到第二個能對她下毒的人了。
除非真有巫蠱。
畢竟這個世界如果真如許冬所言,那真可能有這種“技術”存在的。
那會是誰對她下這種蠱呢?目的又是什麼?
許冬知道芳夏還在懷疑他,便建議:“這樣,下個月農曆十五,我離你遠點,不跟你見麵,保證沒有機會下毒,可以嗎?”
這確實就是芳夏心底計劃著的,她要在那天避開他。
但她還是怕到時候會再次發作,屆時她還得舍下臉求他。想想就丟人。
許冬見她不說話,明白她在擔心什麼,聲音不由柔和下來:“如果你給我電話,我再來。”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兩人,搞得跟偷情似的。
芳夏撇開眼神沒看他。
他看了眼時間,他得走了。
“等會兒。”芳夏叫住他,“一身血出去,彆人以為我怎麼著你了。”
“難道不是嗎?”
芳夏語塞,白他一眼,道:“你不反抗什麼事沒有。而且,你現在並沒洗清嫌疑,要是最後被我查出,下毒的是你,許冬,我就一刀把你閹了!”
許冬:“……”
她去閣樓找了一件雨半程的黑色T恤給他,雨半程比較胖,衣服也大,許冬換上後,略微有點寬鬆,但,是好看的。
關鍵還是看臉和身材。
等許冬走後,芳夏把垃圾和他換下來的帶血的衣服卷在一起,拿出去扔了。
扔垃圾回來的路上,遇見賀悠悠來找她。
賀悠悠邊埋怨這條街道進不來車,邊道:“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時間往後拖一拖,我又不是說一定不可以,你直接把錢退回來了,這算怎麼回事嘛?”
芳夏手裡拎著一個蔥油餅,放緩了腳步:“這案子警方還在調查,我一個新聞記者,也沒辦法過多參與,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你等警方結果就好了。而且你們想利用大眾同情幫高昊宇獲取減刑,這條道未必行得通,小心輿論反噬、適得其反。我的建議是,不如找個好律師。”
賀悠悠哪裡聽得進去,她今天來就是不死心,還想跟芳夏繼續合作的,她問:“你說那個姓康的不是凶手,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實在無可奉告。”
賀悠悠跟著她進了院子,“芳小姐,你這就不厚道了,說不乾就不乾,說解約就解約,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讓我怎麼跟老板交待?我一個打工人也不容易。”
芳夏停下腳步,雖然高昊宇不能算完全無辜,但在她看來,康城他們為了給她外婆報仇,將外人牽扯進來,實在算不上厚道。
她歎了一聲,不是妥協,而是出於良心上過意不去,道:“出結果後,我會寫一篇報道發出去,不收費。”
賀悠悠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喜出望外,馬上道歉:“不好意思,剛才實在太著急了。芳小姐,隻要你寫,我們肯定給錢。”
芳夏並沒打算邀請賀悠悠到家坐一坐,她道:“有事微信溝通。”
這是趕客的意思,賀悠悠識趣地點頭:“行,隨時保持溝通。”
*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芳夏手裡拿著陰陽魚吊墜,在陽光下仔細翻看著,圓形吊墜厚度大概隻有0.3cm,邊上有一圈凹印的文字,那文字跟她外婆筆記本裡的很像,應該是有巢語。
她試著尋找卡扣,這金屬吊墜表麵看去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出有暗鎖的可能性。
但許冬告訴她有暗鎖,那應該不會有錯,他沒必要在這種可以被拆穿的事上撒謊。
她起身出去,在姨婆的房間裡找到針線盒,從針線盒裡取了一枚針出來,試圖用針測試吊墜上的凹印文字裡會不會有機關。
手機有微信進入,她劃開看了一眼,許冬發來一個視頻。
點開視頻,隻見視頻裡的桌麵,放著一枚陰陽魚吊墜,一雙手拿著兩枚針,分彆插進吊墜中兩條陰陽魚的眼裡。
哢嚓……
視頻裡傳來聲音,吊墜像盒子似的,打開了。
*
發完微信,坐在小書房的許冬把他和芳夏的聊天記錄給清除了,他已經換了長袖衣服,擋住了手臂上的傷口。
他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外麵傳來腳步聲,不久,聽見門打開……
他爺爺許箋元站在門口,問他:“你今天跟芳夏見麵了?”
許冬睜開眼,捏了捏眉頭,看向他爺爺:“我跟她聊了。她問我答。”
“她什麼反應?”
“沒完全相信我。”
許箋元身量板直,頭發略微花白,右臉有一大塊褐色的斑,說話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一副有涵養的老學究模樣。
芳夏的反應他早料到了,當下也沒說什麼,隻盯著許冬的脖子問:“你脖子怎麼了?”
被芳夏戳傷的事,許冬沒敢跟許箋元說實話,他早想好了說辭:“早上刮胡子不小心傷到了。”
許箋元似乎也沒懷疑,出去之前跟孫兒道:“要加快速度了,時間不等人。”
“知道。”許冬應了一聲。
*
芳夏順利打開了手中的陰陽魚吊墜,果然吊墜裡有東西。
取出來一看,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這張蟬翼紙比A4紙大,在偌大的紙上,卻隻有三個呈品字型分布的紅色小圓圈。
除此之外,再無彆的東西。
芳夏站起身,迎著陽光,正麵反麵仔細翻開,真就除了三個點,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