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夫人再見到喬薇薇的時候, 對方蒼白著一張小臉,捏著一張手書,那手書上, 還有喬正的指紋。
宋二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但這不顯眼的情緒轉瞬即逝, 沒被任何人看見。
喬氏夫婦帶著那一箱子錢財離開了,喬薇薇被安排在這棟小洋樓的二樓一個靠窗的房間, 即便是臨時居所,宋家也講足了排場, 這裡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就連窗子上麵掛著的羅紗都又輕又軟, 比她的衣服還舒服。
很快, 就有人上樓來, 給喬薇薇送了更乾淨的衣服,衣服的料子比她身上這件好了許多。
宋二夫人給她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 旗袍上麵繡著青色的花, 喬薇薇實在是瘦, 沒將這件旗袍穿出氣質和韻味來, 不過,人靠衣裝是沒有錯的, 這樣的好料子和精心裁剪過的旗袍上身,她馬上就像個有錢人家的嬌小姐了。
喬薇薇在這間氣派的方子裡麵久違的洗了個熱水澡, 然後在宋二夫人的安排下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就準備睡覺了。
不過睡覺之前,她一直在努力思考問題,這二夫人一看就非良善,不知道她是不是宋淮青的生母;還有, 宋淮青到底得了什麼病,這個病能不能治好。
喬薇薇想找更多的信息,可這個世界沒有方便的互聯網,劇情所述也不過寥寥幾筆,宋家一開始是女主逃離家庭遇到男主的背景板,後來是男主的金手指,隻做工具作用,彆的細節一概沒提,喬薇薇想了一會兒,就累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算了,反正早晚會知道的。
這樣想著,她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半夜,外麵傳來動靜,喬薇薇在陌生的環境睡覺的時候,會刻意放出的一絲敏銳精神力波動了一下,然後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喬薇薇從黑暗中睜開眼睛,坐起身體,下一秒,她房間的大門發出一聲巨響。
“開門!敢把本少爺鎖在外麵,你知道我是誰嗎!!給我開門!!!”
“咚!”的一聲踢門聲,喬薇薇飛快翻身下床,然後抄起了自己床頭櫃上的一個天使石膏雕像,握在手裡,蹲到了床的另一邊。
聽剛才那聲音,有木頭斷裂的聲音,這人肯定把外麵那層門板給踹破了。
與此同時,那人也因為腳上的劇痛哀嚎了起來,這大半夜的,鬨人得很,像是殺豬一樣。
很快,除了這個男人的哀嚎聲,外麵傳出了更多的腳步聲與人聲,喬薇薇凝神細聽,還聽見了宋二夫人的聲音。
“宋寶生!你這是又死到什麼地方去了,你這成什麼樣子了!!”
二夫人又急又氣,麵前的宋寶生一身西裝穿得邋邋遢遢,渾身上下都是酒氣,雪白的襯衫領口還有口紅的印子,那張醉漢臉讓宋二夫人險些暈過去。
“媽……嗬嗬……”宋寶生努力眨了眨眼,發現麵前的是宋二夫人,就歪笑著朝宋二夫人倒了過去,一副相當依賴的模樣,就好像是三歲大的娃娃看見了最愛的媽媽一樣。
宋二夫人一見他這副模樣,就更生氣了,她憤怒的扯著宋寶生的耳朵,將他往他自己的房間裡麵拖:
“醉得像個瘋子一樣,你也不好好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你的房間!!你明天就給我好好待在房間裡,哪裡都不許去,咱們下午就要回家了,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打你了,你聽見沒有!!!”
喝醉的宋寶生聽見二夫人要打他,嚇得嗚咽了兩聲,似乎不滿於母親的教訓,他又開始發酒瘋了。
那些人慢慢走遠了,喬薇薇悄悄走到門邊,將房門無聲的打開了一個小縫,不遠的拐角處,兩個婆子正在打掃二少爺留下的嘔吐物,一邊清掃一邊小聲嘀咕:“這二少爺怎麼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拜師不成還跑到大世界去找舞女喝酒,也難怪夫人這麼生氣了。”
“是啊……不過你說這二少爺也是奇怪,明明在家裡的時候挺聰明的,怎麼一到那老師麵前就說不出半句有用的話了呢,聽說那大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是把二夫人和二少爺給趕出來的……”
“可能是最近喝酒喝得太多了,所以把腦子喝糊塗了……”
“……”
直到那兩個人婆子離開,喬薇薇才悄無聲息的關上自己的房門。
她整理了一些信息——這位二少爺現在是最受夫人喜愛的孩子,這趟跟著北上是來拜師的,宋家人近來有意將生意往北擴展,所以想要結交北方的人脈。
這其中,傅先生不但為前朝德高望重的大官,還是現在的北方商會的會長,此人學識淵博,座下不少學生都是北方的名人,若是能成為傅先生的學生,宋家此次必會旗開得勝。
他們這位二少爺很聰明,可是最近酗酒很嚴重,把腦子給喝糊塗了,在前往傅家拜訪的時候,因為說錯話得罪了那位先生,所以被趕出來了。
喬薇薇覺得,這種人,可說不得什麼聰明。
她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這次一夜無夢,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清晨,她被宋二夫人叫下來吃早飯,吃飯的時候,一個小丫鬟被吩咐著去叫二公子起床。那小丫鬟有些害怕的模樣,可還是戰戰兢兢的上樓去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喬薇薇還正在低頭喝湯呢,樓上就傳來了小丫頭的驚聲尖叫和痛苦的求饒。
下麵的人同時一驚。
喬薇薇茫然的朝樓上的方向看去,宋二夫人把手裡的湯匙往碗裡一摔,然後急急的拎著裙擺跑上樓去。
樓上,小丫頭已經被宋寶生給壓在了身下,宋寶生一副猴急的模樣,已經把臉埋在了小丫鬟細白的頸子上。
宋二夫人順手抄起門邊花瓶中的鮮花,一下子就狠狠甩在了宋寶生的臉上:“混賬東西,大早上的,你這是乾什麼!”
冰冷的水灑在宋寶生的臉上,他被這束花抽了一下,被那水滴冷得打了個寒戰,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了。
宋寶生往後一仰,直接躺在了房中的地毯上,不停的揉著自己的額頭,難受的呻|吟出聲,看樣子終於是清醒了。
宋寶生哎哎的抽著氣,總算是有了個正常人的模樣,他的身上還帶著尚未消下去的酒氣,眼睛卻清明了,“媽……彆打了,乾嘛呀,我這不是還什麼都沒乾嘛……”
宋寶生一求饒,二夫人就心軟了,她扔了手上那把花,因為花枝粗糙帶著小刺,所以連帶著她的掌心也有了紅痕,身後的王婆子非常心疼:“夫人啊,您快消消氣吧,可彆把自己給氣壞了,回去讓老爺看見要心疼的。”
王婆子好說歹說的,總算是讓宋二夫人回去繼續吃飯了,而宋寶生,他宿醉醒來很頭疼,所以沒心情吃飯,直接去洗澡了。
喬薇薇吃完早飯的時候,宋寶生剛從樓上走下來,他那擦得鋥亮的皮鞋踩著木質地板,鞋底與地板有一種很尖銳的摩擦聲,喬薇薇與他在樓梯口差點撞上。
她暗罵這個宋家二公子是個神經病,麵無表情的避開對方,就要繼續上樓。
可是宋寶生卻攔住了她,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那種隱晦淫|邪的眼神像是某種冰涼動物的舌頭在她的皮膚上麵舔舐,讓她非常不適。
“你是新來的小丫鬟麼?長得還挺水靈。”
宋寶生覺得這個新來的小丫鬟長得比他從前見到過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還好看,就止不住的一陣一陣心動。
“宋寶生!你給我滾過來!!!”
宋二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把手中的碗都給摔在了地上。
宋寶生被他媽嚇了一跳,趕緊放開手,走了過去。
“蘭蘭,你彆害怕,先上去休息吧,出發前我叫小夏上樓找你,你要是還有什麼想收拾的,就趁現在去弄,咱們一會兒就出發了。”
原本,妥帖一點,二夫人是想下午走的,但是她又擔心王寶生再偷跑出去惹事,所以決定早走早好。
喬薇薇應聲上樓,然後在樓梯拐角停下了腳步。
站在這裡,可以清晰的聽見宋二夫人和宋寶生的聲音。
宋二夫人壓低了聲音說:“我告訴你,宋寶生,你可不能對那個女孩子亂來,她是我挑給你大哥的新娘子!”
宋寶生渾然不在意的說:“母親,你就彆折騰了,我大哥那個樣子,您給他挑什麼他都得死,何必浪費這麼好看的姑娘的,照我說,我是大哥的弟弟,你不如讓我先幫大哥仔細瞧瞧,反正前幾個也都……”
“啪!”
“你閉嘴!!”
宋寶生又被教訓了,這次總算是閉住了那沒有遮攔的嘴。
喬薇薇皺眉,覺得奇怪。
不是覺得這個宋寶生口無遮攔,貪婪好色奇怪,而是覺得宋寶生這個人很奇怪。
喬薇薇覺得他不像是高門的少爺,就算是那些隻知道吃喝嫖賭的混球,身上也是帶著些普通人沒有的東西在裡麵的,但是這個宋寶生,就說昨晚,隻聽聲音,不見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喬薇薇甚至以為他是哪個破巷子裡麵爬出來的貪鬼。
但這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鬼呢?
喬薇薇怕在這裡站太久被發現,放輕了腳步,悄悄的上樓去了。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叫小夏的年輕仆從就敲門把喬薇薇給叫了下去,喬薇薇跟著這些人一起上了車,她沒什麼好收拾的,她來的時候就兩手空空,走的時候自然也兩手空空。
宋家人的小汽車非常拉風,這在這落後閉塞的小鎮子上可是稀罕的東西,畢竟在他們這裡,人力車就是很奢侈的東西了。
喬家三口遠遠看著身穿一件昂貴旗袍的喬薇薇在丫鬟婆子們的帶領下坐上了那鋥亮的小汽車。
喬蘭蘭知道喬薇薇此去是去送死的,但是她還是有些嫉妒和生氣。
她走沒坐過那種四個輪子的車子呢!!
“哎呀,我說老喬啊,這可是好大的氣派啊,你們就在這裡看著,也不去送送蘭蘭了嗎?”
鄰居的嬸子目中帶著羨慕,轉頭看向喬家人。
春紅笑著說:“該說的昨天都說完了,這是我們一早商量好的,否則孩子看見我們又要舍不得了,這是去嫁人的,是喜事,哭哭啼啼的上路不像話。”
周圍人了然,不過他們馬上就開始討論起了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