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哪個晚晚(2 / 2)

祝淩一邊吩咐明二去找明一,一邊去找夏國使臣。夏國來人著實讓她大吃一驚———來接她的竟是與燕焜昱談條件的那位夏國管事。

那位夏國管事滿麵愁容,見著她便行禮:“昨日獵場得公主相救已是大幸,本不應再度叨擾,可無奈玉姝公主自幼長於宮廷,一遭險些喪命後便整夜夢魘,輾轉難眠以淚洗麵。臣心急如焚,隻能厚顏請明珠公主前往我夏國營地,寬慰玉姝公主一番。”

他說完後又行了一個大禮,姿態放得極低:“公主恩德,我夏國沒齒難忘!”

“夏大人言重了,不過是小事,我去一趟便是。”

祝淩架住他,沒讓他將這個禮完整地行下去,說夏晚“整夜夢魘,輾轉難眠以淚洗麵”,她半個字都不信。這位夏大人夏誠佛,請她用的自己的名義,對她的報答卻又打出夏國的旗號,好名聲他得了,代價卻半點不付,果然是個和太傅一樣的老狐狸。

被祝淩架住的夏誠佛顯得更感激了,他道:“明珠公主若有用得著夏國的地方,夏國一定義不容辭!”

祝淩笑眯眯地回應:“夏大人一腔赤誠,我著實不好推拒,若有需要,定然告知於您。”

夏誠佛:“......?”

他有一瞬間的震驚,差點維持不住麵上的表情。

像明珠公主這樣的年紀的孩子,麵對這種感激之語,不都是連連推拒的嗎?怎麼還有反其道而行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好懵逼啊!】小白雲在意識空間裡歡樂地打了個滾,【他估計也沒想到你會直接應下來!】

“他都對我這麼感激了,我如果不同意,豈不是傷了一位老臣的心?”祝淩在意識裡回複係統,“是他先提出來的,我不過是順勢應下罷了。”

夏誠佛的失態也就是一瞬,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略微外顯的情緒,他先是笑著回應了祝淩,然後才將她帶上了通往夏國營地的馬車。

等到了夏國營地,營地門口站著一個滿麵焦急的侍女,見他們一行人回來後,疾步上前:“夏大人。”

夏誠佛上前一步:“發生了何事?”

那侍女壓低了聲音:“在您走後,玉姝公主又因為夢魘而驚醒,如今不吃不喝,將我們全都趕了出來!”

夏誠佛擰起眉,看樣子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嚴重一些。他將為難的目光轉向祝淩:“明珠公主,您看......”

“我去試試吧。”祝淩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語調似有種能撫平人心焦躁的魔力,“她既然讓你們退遠些,你們便不必跟上來了。”

“是。”那侍女臉上的不安略微平複了些,“公主這邊請。”

她將祝淩引到一扇門簾前停住腳步:“您從這裡向前走,經過外間繞過屏風,便能見到公主了。”

她的聲音比在外麵的時候壓得更低:“公主不讓我們接近,婢子隻能將您送到這兒。”

祝淩向她點頭,掀開門簾走了進去,她敏銳地察覺到,營地布置的格局與她昨日來時不一樣了。

她穿過外間繞過屏風,層層帷幔之下,床上的錦被之中,鼓起了一個小小的被包。

祝淩剛靠近,那個被包便被掀開,露出一張臉頰緋紅的帶笑容顏來。

夏晚著一身素色衣衫,半倚在床榻上,聲音輕卻如蜜糖:“小公主。”

祝淩被她拉住了胳膊,她挑眉:

“整夜夢魘?”

“輾轉難眠?”

“以淚洗麵?”

“我夢到小心肝不要我了,自然夢魘,怕夢裡再看到這樣的場景,所以輾轉難眠,想起夢中的心情,故而以淚洗麵。”夏晚的手指搭在祝淩手臂上,被熱烈的顏色襯托得如玉一般,“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你夢裡傷我便罷了,怎麼如今非夢中,你還對我如此冷漠絕情?”她的另一隻手按上心口,眼眶瞬間濕了,“莫不是......這也隻是我的一個夢?”

“晚晚———”祝淩彎下腰,扯下夏晚搭在她手臂上的那隻手,“你如果把用在我身上的心力用在蕭慎身上,百煉鋼也能化繞指柔。”

“可我的心,早就掛在你身上了。”夏晚直起身子,手撫上祝淩的麵頰,“小心肝若是男子,隻憑這容貌,怕也是宋朝在世呢!”

“若我有宋朝之美。”祝淩道,“那晚晚就是我見猶憐。”

她在“我見猶憐”這個詞上咬了重音。

夏晚臉上的笑更深了些:“小心肝若憐我,我何要老奴?”

祝淩:“......”

是她輸了。

比厚臉皮,她真比不過。

見祝淩無言,夏晚微微一笑,她往後一仰,又陷入了綢緞錦被裡。

“我整夜夢魘、輾轉難眠、以淚洗麵,現在見了救命恩人,才敢入眠。”她道,“小心肝既憐我,不如與我講講故事。”

“你想聽什麼故事?”祝淩見她不再繼續那個話題,內心鬆了口氣。

夏晚扯過錦被蓋住自己,隻露出一個頭:“要聽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啊......”祝淩笑了笑,“那聽琵琶的故事?鸚鵡聲猶在,琵琶事已非。堪傷江漢水,同去不同歸。”

夏晚蹙眉:“我不想聽生死相隔的故事。”

“那換一個。”祝淩好脾氣道,“講‘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如何?”

夏晚的眉蹙得更厲害了,她的聲音委委屈屈的,像是小貓在撒嬌:“你是不是因為剛剛的事,故意戲弄我。”

她纖長的睫毛微微垂著,祝淩看上去竟覺得她有幾分像挽挽:“我不聽史書上有過的故事。”

聽起來頗有些無理取鬨。

“如果不聽史書上有的故事———”祝淩也不惱,她將《金斧頭銀斧頭和鐵斧頭》的故事,略微改了改講給她聽,“那我這裡有一個關於斧頭的故事。”

她將那個樵夫的故事講給她聽。

“誠實、貪婪、一無所有......”夏晚突然看向祝淩的眼睛,她的眼裡仍是帶著笑的,像是醉人的美酒,惹人惦念的蜜糖,“真是個好故事。”

“作為回報,我也給小心肝講一個故事。”夏晚用手支起頭,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心肝帶我去佛寺上香,我們兩突然走散了,小心肝到處尋我。”

“這時有一個人冒出來,他攔住你,問你在找誰,你說你在找晚晚。”

“然後那人問你,你要找的晚晚,是傾國傾城的晚晚,是小家碧玉的晚晚,還是醜陋不堪的晚晚?”

———這完全就是祝淩剛剛講的故事的翻版。

夏晚看著她,臉上仍然帶著笑,讓人摸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

“小公主,你想要......哪個晚晚呢?”

作者有話要說:  “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出自《黃帝內經》。

這邊和寶們嘮一嘮她們兩個對話用的故事:

宋朝的故事出自《論語》的雍也篇,即: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孔子說:“如果沒有祝鮀那樣的口才,卻僅僅有宋國公子朝那樣的美貌,在當今的社會裡就難以避免禍害了。”

宋朝這人好看到什麼地步呢,是寫到小說裡都會被直呼離譜、甚至打負分的程度。

公子朝從宋國逃奔到衛國後,因姿容出眾而得寵於衛靈公,經常出入宮闈之間。衛靈公的母親、太夫人宣薑十分喜愛公子朝,暗地裡和他私通。而衛靈公的夫人南子也愛慕公子朝的美貌,與他私通。公子朝怕事情泄露,就勾結一幫人作亂,把衛靈公逐出衛國。後來衛靈公複國登位,公子朝和南子出奔晉國。可是衛靈公以母後想念兒媳婦南子為由,把公子朝召回衛國。

也就是說衛靈公他自己、他媳婦、她娘都和宋朝有一腿。

衛靈公就是和彌子瑕斷袖分桃的那個。

我當時看到的時候———

我不理解,我大為震撼.JPG

然後衛靈公兒子蒯聵對母親和宋朝私通的事情非常痛恨,就設計假傳宋朝來召見,準備一舉把兩人刺死。結果不小心被南子發覺,告到靈公那裡。

後續的展開如魔似幻,靈公一氣之下把蒯聵驅逐出境,蒯聵逃亡至宋國,後來又逃到晉國。

也就是說,如果衛靈公兒子也愛他,宋朝差不多就把衛靈公全家集郵成功了。

我當時:瞳孔地震!

這到底得好看成啥樣啊!讓我康康!!

小聲比比一句:在文裡僅指美貌,不指彆的。

“我見猶憐”出自南朝宋代劉義慶《世說新語·賢媛》,劉孝標注引《妒記》雲:“阿子,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是其出處。

大致故事如下:桓溫滅蜀後,納李勢女為妾,瞞著公主藏於彆館。公主知道後大怒,率領手下婢女前往襲殺。結果卻被她的美貌震撼,被她的鎮定感動,兩人和好。當時的南康長公主說了一句有名的話,“我見猶憐,何況老奴!”

對話這裡隻單指容顏和外形,不指跟同一男子有關係。

“鸚鵡聲猶在,琵琶事已非。堪傷江漢水,同去不同歸。”故事:

蔡確被貶新州時,隻有一個叫琵琶的愛妾相隨,另外還養了一隻鸚鵡。這個鸚鵡能學人語,每當蔡確呼喚琵琶時,隻要敲一下小鐘,鸚鵡就會呼喚琵琶的名字。不久,琵琶死於瘟疫,從此蔡確再沒敲過小鐘。一天,蔡確因事誤將小鐘擊響,鸚鵡聞聲,又呼琵琶名字。

蔡確觸景生情,大感悲愴,賦詩一首:鸚鵡聲猶在,琵琶事已非。堪傷江漢水,同去不同歸。

此後不久,蔡確鬱鬱成疾,殞命嶺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商隱寫《夜雨寄北》的這一年夏天,他的妻子在洛陽(也有說法說是長安)孤獨地病死,李商隱沒能見她最後一麵。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這樣浪漫溫馨的情景,已經永遠不會到來了,隻能停留在李商隱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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