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終落幕(1 / 2)

中衛大小統領休息的屋子裡, 幾個人被捆了手腳堵了嘴扔在一邊。

“統領,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鄭瑄和的身後,他的親信略帶不安地問, “三皇子的軍隊已經打到燕王宮裡麵去了!”

不知道他們統領和三皇子達成了什麼協議,他們既不出兵保護燕王,也不襄助三皇子燕弘榮。在兩邊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他們中衛就縮在這一片地方, 仿佛聾子瞎子, 聽不見也看不見。

鄭瑄和站在窗邊, 凝視著遠處那一片衝天的火光:“再等等。”

忽而, 漆黑的天幕上飛過來一個白點, 那個白點越來越近,竟是一隻雪白的鴿子。

鴿子停在鄭瑄和所站的窗口上, 偏著一雙豆豆眼看他,鄭瑄從它的腿上摘下了一個小竹筒, 裡麵有一張狹長的紙條。

他將紙條展開, 一直緊皺的眉宇終於舒展了些:“陛下遇刺,我們中衛......該護駕了。”

*

“殿下!找到了!找到陛下的蹤影了!”

燕弘榮此時正領著臣屬, 一個宮殿一個宮殿地排查,忽而有人騎馬越過滿地的淩亂直奔他而來,他話裡的內容,讓精神有些萎靡的人通通一震!

找到燕王的蹤跡了!

燕弘榮顧不得矜持, 直接馭馬到那個報信人的身側,“父皇在哪裡?!”

“陛下、陛下在宮牆那邊的假山附近!”報信人眼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急促的呼吸使他的話語都有些不清楚,“從無赦殿那邊過去的假山!”

“好!”燕弘榮哈哈大笑,他一抖韁繩, 座下的駿馬便如飛馳一般奔出去,“到時候論功行賞,給你記首功!”

“多謝殿下!”

報信人死死地抓著韁繩,那種即將一步登天的幸運感衝昏了他的頭腦,讓他下意識地忽略了剛看到的一幕裡不對勁的細節。

*

燕王宮,詔獄。

四皇子隻被押進來一天,此刻已是鮮血淋漓。詔獄建在地下,沒有窗戶,空氣也不流通,讓人不知今夕何夕。

忽而有腳步聲打破了寂靜,如豆的燈燭從遠及近。

聽到聲音,燕君信瑟縮了一下,但他的手腳都被牢牢固定在刑架上,無法動彈。

“吱呀———”

有人推開了關押著他的牢門。

燕君信在昏暗之中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有血跡突然地濺在這張臉上。

......哪來的血?

他愣了一下,隨後就永遠失去了意識。

*

燕王宮,賞荷亭。

五皇子正躲在亭中一個大邊櫃裡,他身上的毒比燕王要重得多,一路避開亂軍躲到這處偏僻的賞荷亭,已經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躲在這種偏僻到一眼望過去幾乎無遮無攔的地方,才最有可能活命———因為燕王宮的規矩,這種櫃子隻是起裝飾作用,沒人會在裡麵放東西。

他縮在櫃子裡,一動也不敢動,他知道燕弘榮反了。

以燕弘榮的疑心,他必然會派人細細搜索每一處宮殿,如果躲在宮殿裡,必然逃不過被抓住的命運。比起燕弘榮成功謀反,他更希望他的父皇能鐵血鎮壓,不然燕弘榮登基,他們這些成年的兄弟,一個也彆想活下來。

單薄的衣裳根本抵禦不了寒氣,櫃子裡無時無刻不滲入寒風,風聲在他耳邊鬼哭狼嚎,讓他愈發害怕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這處偏僻的地方也嘈雜起來,透過櫃子上裝飾的小孔,他看到了一隊騎兵停在這裡,隊伍為首的人似是說了些什麼,騎兵裡有一人翻身下馬,朝他的方向走來。

心臟在胸腔之中瘋狂跳動,五皇子屏住了呼吸。

那個人越走越近,最後......停在了這個大邊櫃前。

“吱呀———”

裝飾用的櫃子被打開,五皇子和那個騎兵對上視線。

一顆頭顱從櫃中骨碌碌滾出,在賞荷亭的地麵上滾了幾圈後,噗通一聲落到了水裡。

*

燕京,二皇子府。

在燕京一片混亂之時,有一隊人從側門闖入了二皇子府邸,目標明確,直指二皇子燕溪知的寢居。

———寢居裡空無一人。

這些人找過書房和寢居,沒找到人,也沒找到什麼機密書信,隻翻出了一大堆貓玩具、古玩字畫,玉石翡翠以及各種吃食夜宵,還有放的到處都是的話本。

為首的人壓低了聲音:“找到了嗎?”

分散去尋找燕溪知的人已經陸續歸來了,所有人都是搖頭。

隨著最後一個人的歸隊,為首的人死死捏著自己手中的長刀,咬牙道:“不愧是殿下的兄弟,果然不像表麵上那樣憊懶,這消息......不是靈通的很嗎?”

“走!去其他地方找!”

他們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撤離,在剛剛撤出二皇子府的範圍後,便被人堵住了去路。

曾烈嘴裡叼著一小截枯草莖,見他們來了,噗地一聲吐掉,笑眯眯道:

“大晚上的,各位這是要去做什麼壞事?”

為首的人意識到———他們的行蹤暴露了。他的眼底浮現殺意,對著左右微微使眼色,幾個人突然發力,一起撲向曾烈。

曾烈迅速向後一退,仍舊是那種不著調的語氣:

“一打多?嗐,這可不公平啊!”

他一邊躲著攻擊,一邊朝其他地方扯著嗓子道:“都躲這麼久了,該出來活動筋骨了吧?!”

“讓我一打多,我可不乾!!”

*

燕弘榮一馬當先,很快便到了報信人所說的地方。

勒馬的那一刻,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平時牢牢藏在暗處的暗衛,如今儘數簇擁在燕王身邊,將他牢牢地擋了起來。

他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確實是想燕王死,但前提是燕王寫下傳位給他的詔書後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地喪命。

他控馬停在原地,直到他身後的臣屬跟上來,將他圍在中間。

燕弘榮將目光轉向那個滿手是血的侍人———那是燕王身邊跟了許多年頭的總管。

“曹總管———”燕弘榮騎著馬居高臨下,“這是怎麼回事?”

“三殿下!”曹總管在意識到燕王已經無力回天,燕弘榮必然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甚至成為新燕王後,態度便不知放柔了多少,他的眼淚說落就落,“陛下經過無赦殿時,遇到了罪人許蘭姣,便帶著她同行了,誰知、誰知她竟要行刺陛下!陛下一時不察,便被她得逞了!”

淑妃行刺?

燕弘榮隻覺得荒謬到極點,但他麵上仍舊做出一副關切的神色:“那父皇現在怎麼樣了?”

“那罪人的匕首紮在了陛下的心臟上,陛下本就中過毒,如今已經薨了!”曹總管撲通一聲跪下來,向前膝行幾步,悲戚道,“陛下生前最為喜愛三皇子您,還望您為陛下報仇啊!”

曹總管作為燕王生前明麵上最親近的人,他的話便是有力的佐證,燕弘榮在史書上逼宮造反板上釘釘,但造反有很多種,有壓抑不住自己野心和權利欲望的,有迫不得已深有苦衷的......無論怎麼說,兩者雖然性質一樣,但後麵那種總歸是以春秋筆法粉飾了幾分,讓人麵上更好看些。

燕弘榮已經明白了他投誠似的暗示,但他實在做不到像曹總管一樣說落淚就落淚,隻能儘力擺出一副哀戚的神色:“我率軍入宮並非造反,而是聽說四皇弟欲對父皇不利,又收買了禁軍上衛把持永壽宮,這才一怒之下率軍攻來!”

話雖這樣說,但說話的雙方心中都一清而楚,雖然世家極力架空燕王,禁軍中有七成要職都是世家子弟在擔任,但世家子弟大多集中在中衛以及下衛,上衛裡麵隻有邊緣職位由世家子弟擔任,所以上衛幾乎完全掌握在燕王一人手中。燕君信如果想要收買可以控製上衛的核心人物,恐怕他剛行動,就會被燕王知曉。

如今兩人這麼說,隻是想在一唱一和間,將燕弘榮已經黑掉的名聲稍微洗白一點罷了。

燕弘榮抬起手,假意用袖子擦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眼淚:“可到底是我救駕來遲,父皇還是遭了燕君信這小人同黨的毒手!這如何不讓我心如刀割?”

———都未經調查,他就將許蘭姣直接歸類到了燕君信的同黨之中。

“還請三皇子節哀順變!”曹總管眼淚流了滿臉,神色看起來仿佛恨不得隨燕王去了似的,“如今殿下要整頓宮闕,還要為陛下收斂,萬萬不可傷心過度啊!”

燕弘榮翻身下馬,以袖掩麵,眼睛也痛苦地閉上———因為他如果不閉上眼睛,高興的情緒怕是要溢出來了。

就這樣在馬下站了一會兒,燕弘榮才重新睜開眼,這一次,他的眼裡湧出了淚水。

他走到那些圍住燕王屍體的暗衛前:“還請各位避讓,讓我看看父皇吧!”

燕弘榮並不擔心這些暗衛會對他出手,因為燕國的暗衛並不會隨著每一任燕王的去世而殉葬,他們會在這一任燕王死後,直接效忠新一任燕王,換而言之,他們效忠的不是某個人,而是燕國的皇位,隻要有燕國皇室的血脈,皇位上坐著誰,他們便效忠誰。

燕弘榮作為如今最大的贏家,必然是下一任燕王,所以他並不擔心這些暗衛會不聽從他的命令。

果然,圍著燕王屍體的暗衛們在與燕弘榮進行了短暫的對峙後,便讓開了一個隻許一人通行的缺口。

燕弘榮順著那人牆開出的缺口走進去,便見到了燕王的屍體———蒼老的麵龐上還殘留著驚怒的神色,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匕首齊根沒入,匕首的柄牢牢地貼在他的胸膛之上。

這一刻,燕弘榮無比真實地意識到,燕王真的死了。

雖然有些可惜沒能得到燕王親筆寫下的傳位詔書,但仔細一想,按他父皇的性子,他能拿到詔書的幾率恐怕也小到可憐。

“父皇。”燕弘榮跪在燕王的屍體旁邊,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他的額頭上頃刻便見了紅,“我一定會為您報仇的!”

在磕完頭之後,燕弘榮一邊吩咐曹總管去找人來收斂燕王的屍身,一邊令人將許蘭姣帶上來。

隻要不是燕王直接命令,暗衛最多將人打到重傷失去反抗能力,所以在行刺事件突發之後,許蘭姣重傷卻未死。

許蘭姣被拖上來的時候狼狽極了,唇邊還掛著未乾涸的血,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倒讓人覺得這已經是個死人了。

燕弘榮皺了皺眉,用腳尖踢了踢許蘭姣的胳膊:“將她弄醒。”

燕弘榮身邊一個機靈的臣屬早就遞上了一壺水,在深夜裡放了這麼久,水壺裡的水早就涼到刺骨了。燕弘榮擰開壺蓋,壺口垂直向下,將一壺水傾瀉到她臉上。

“咳——咳咳———”

冰冷刺骨的水將許蘭姣淋醒,她的黑發粘在臉頰兩側,眼睛半睜著,目光渙散,看起來已經在垂死的邊緣了。

“說———是誰指使你來殺父皇的?”燕弘榮的腳尖踩在許蘭姣的手指上,漫不經心道,“是不是燕君信?”

許蘭姣的眼睫顫了顫,唇無聲地翕動著,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燕弘榮的腳用力了幾分:“淑妃......不、罪人許蘭姣,你最好老實交代你有哪些同黨。隻要你全部說出來,我就給你個痛快。”

十指連心的劇痛讓許蘭姣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的目光落在燕弘榮臉上:“......我說......”

燕弘榮大發慈悲地從許蘭姣被踩得一片青紫的手上挪開:“好。”

一片寂靜中,許蘭姣一字一句:“榮郎......是你說、說隻要殺了燕王那個......老東西,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燕弘榮:“???”

許蘭姣在說什麼鬼東西?!

燕弘榮猶自震驚,但他周圍的臣屬,不少人臉上都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許蘭姣雖然是燕王的妃子,但她的年紀比燕弘榮還要小。兼之容貌不俗,心性單純,確實是很值得誘/哄的對象。

不然......好端端一個女子,就算因為觸怒燕王而被貶到冷宮裡,也不會大逆不道地生出弑君的念頭吧!

不過,他們雖然心裡認同這種說法,但明麵上也決不能讓他們的主君沾到這樣說不清的事裡去———

“殿下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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