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赴歸途(2 / 2)

他不能為齊敬刻碑,因為齊敬是世人眼中早該死去的齊氏餘孽,而寧晉,則是簇擁在三皇子燕弘榮身邊造反的逆黨。

最後一滴酒液也從壺中傾出,他的故人,已是一個接一個地沉眠在了厚土之下:

“阿敬,願你來生無病無災,平安順遂,一生無憂。”

*

“駕———”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馬車裡的許蘭姣緊張且不安地絞著手指,從決定刺殺燕王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能活下來。距離那場刺殺已經過去了十餘日,她卻仍舊有一種活在幻夢中的不真實感。

就在她思索之際,馬車裡的另一人忽然開口:“不必緊張,我沒想害你。”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許蘭姣臉頰上露出一點淺淺的笑,“否則何必大費周章地救我?”

放下一切重擔和陰霾的許蘭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盛滿了細碎的光。

見她笑,祝淩也彎了眉眼:“看在姑娘恢複不錯的份上,我送姑娘一份禮物。”

許蘭姣訝異:“送我一份禮物?”

“對。”祝淩點點頭,“一份自作主張的小禮物。”

許蘭姣長居深宮,隻聽過關於烏子虛傳聞的隻語片言,他們真正見麵,反而是烏子虛親手給她喂鴆酒的時候。雄渾的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但鴆酒還是傷到了她的身體。她其實還沒有完全好全,飲下鴆酒的痛苦在她心間仍有陰霾,但她的心此時奇異般地安靜下來。

“我能知道是什麼禮物嗎?”

“天機不可泄露。”祝淩將車簾向外撩開了一條縫,“不過,也快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進,許蘭姣的呼吸略微急促了幾分,她的手下意識的捂上心臟的位置,仿佛是預感到了什麼,她開始莫名地緊張了。

“籲———”

馬車停下了。

祝淩將目光轉向許蘭姣的方向:“到了。”

許蘭姣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猛地站起來,額頭在馬車的車頂上撞得一響。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小心一點。”祝淩從身旁拿出一個包袱遞給她,“現在出去看看?”

許蘭姣機械地從祝淩手裡接過包袱,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預感越來越強烈,她拽著馬車的車簾,遲遲不敢掀開。

“彆怕。”她聽到身後傳來溫柔的聲音,有隻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帶來一點柔和的暖意,又有一種鼓勵和安撫的意味,“去吧。”

她掀開了車簾,車簾外是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那輛馬車裡的人似乎是聽到了車外的動靜,車簾從內打開———露出了兩張她朝思暮想,無比熟悉的容顏。

許蘭姣一瞬間被抽去了渾身的力氣,她跌坐在車轅上,隻覺得視線迅速模糊,嗓子裡像堵了一團棉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的手無助地向前伸著,眼淚毫無預兆地從眼眶中滾落。

那輛馬車裡的人也看到了她,裡麵的中年婦人尖叫一聲,完全不顧儀態地從馬車裡衝出來,她衝得急,整個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但她完全顧不得,隻是一個勁兒的向前跑著,然後顫抖著將許蘭姣攬到了懷裡。

“姣姣......”她輕聲喚,仿佛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一觸即碎的幻夢,直到確定了懷裡的人是溫熱的、是真實的,不再是她夜裡哭著醒來時的一場夢境後,她才如夢初醒似的,“姣姣!”

“姣姣......娘的姣姣......”

擁著她的手臂是那樣地用力,讓許蘭姣都有些呼吸不過來,這雙手臂又在不停地顫抖,越是顫抖,力氣便越大。

許蘭姣張著嘴,卻說不出完整的話,她的喉嚨裡隻有破碎的讓人聽不懂的音節,她拚命攬住那個婦人的脖子,仿佛溺水的人本能地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這些年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上一陣陣發麻,渾身冒汗,幾乎要昏厥過去。

忽而,有一陣暖流從她的背後蔓延向心臟,緩解了她的不適。

許蘭姣淚眼朦朧地回頭,身後的車簾緊閉,沒人看到她的狼狽,也沒人打擾她此刻的團聚,耳邊忽然有一道聲音———

“好姑娘,回家吧。”

那股暖流緩解了她身上的不適,許蘭姣喉嚨裡終於能說出完整的句子,她看著懷裡頭發花白的母親,又看向遠處站著的、發鬢染霜的父親,眼淚再次模糊了眼眶:

“爹......娘......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像是幼時耍賴撒嬌一樣,隻是聲音顫抖得厲害:“姣姣想回家......”

那婦人將她擁在懷裡,滿臉都是眼淚,她死死地抱著失而複得的女兒,拍著她的背,泣不成聲:

“回家!我們回家!姣姣,我們回家!”

許蘭姣流著淚將頭靠在她娘親的頸側,她知道那份自作主張的禮物是什麼了。

是屬於她的、嶄新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姣姣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稱,意思是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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