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噩耗(1 / 2)

祝淩聽到霍元樂後續的唱詞, 像是懷念,又像是嗤笑,斷續而清淺,像是蘊含著無儘的哀思。叫人無端想起“啼鳥還知如許恨, 料不啼清淚長啼血”。

陰陽兩隔, 大抵是這世間最無奈的事。

“啪———”

是酒壇墜地的聲音。

祝淩心裡一驚, 她本來倚靠在窗邊,此時微微睜開眼, 便見一隻修長的手搭在了窗框上, 那手腕上纏著幾圈陳舊褪色的紅繩。

“霍公子?”祝淩輕聲道。

隔壁沒有回應。

許是今晚太熱鬨,此時太孤寂,與韓妙的一場相遇又讓她軟了心腸,她平時對麻煩往往都是避之不及, 如今卻少見地生出幾分管閒事的心思。

祝淩靠在窗框上, 又重複了一遍:“霍公子?霍元樂?”

依舊無人應答。

她皺了皺眉,終究有些不放心,於是腳尖一點,身形靈活一轉, 便入了隔壁半開的窗戶。剛從窗戶裡翻過來,撲麵而來的便是酒香,這酒香並不濃烈, 隻是悠長,像是初冬的第一抹落雪, 秋夜的第一縷月光,溫柔而冷然,一聞便知是上等的好酒。

霍元樂倚靠在牆壁上,一隻手搭在窗框上, 另一隻手垂在身側,身側那隻手的旁邊,有一個碎裂的精致小酒壇,酒壇已經空了,隻有幾滴酒漬落在地上,暈開點點深色。

霍元樂沒有陷入昏迷,他隻是睜著眼睛,目光空洞而怔然地望著窗外———那是長垣關的方向。

“霍元樂?”

許聽到聲音,他的目光微動,終於投射過來。

“......將軍?”他喃喃道,但很快,他便搖著頭否定,“不是將軍......不是將軍......”

“......你是誰啊......”他問。

他似乎不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隻是下意識的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也並不關心能得到什麼回答。窗外的月光投射到地麵上,他伸出手去想要抓到那縷月光,但最終隻是徒勞。

他又看到了手腕上陳舊褪色的紅繩,於是他收回手,像往常一樣細細摩挲著,仿佛在愛撫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這樣的畫麵,莫名安靜地讓人不敢打擾。

祝淩乾脆盤腿坐到了地上。沒有參與這場比賽前,剛開始玩這個遊戲時,她並沒有過多關注韓國的內容,因為她的登錄地點是在衛國,她在衛國行商,每天要麵對的事情特彆多,也沒空去關注其他,隻是後來隱隱聽說韓國的上將軍死了,玩家們衝爆了飛博,對於韓婭的死群情激憤,耿耿於懷。

韓國的人物,她了解得不深入,但也隱隱聽過與韓婭有關的事跡,韓婭是個好將軍,隻是太過可惜。她生來好像隻是為了印證著亂世裡的無法抗拒的遺憾,她好像隻是為了那段痛苦的歲月而生,在那段歲月過後,她便要永遠地消失不見。

她已經深埋在了黃土之下,但與她有關的人和事,與她有關的愛和恨,好像從來沒有在這世間消失過,依然濃烈而真摯,依然悲傷而痛苦。

韓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祝淩這樣想著,便也這樣問了出來:“你在思念上將軍嗎?”

霍元樂沒有回答她,隻是眉心那一刃刻痕更明顯了,鬢邊有了風霜。

霍元樂也許醉了,也許沒醉,他能清楚地聽到那個名為丹闕的女子的問題,但他不想作答,他隻覺得疲憊,從身體深處湧上來的疲憊幾乎要吞沒他。

......想嗎?

他垂眸看著手腕上陳舊褪色的紅繩,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他想的,他一直想的。

隻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生死之間的那道天塹,是如此冷漠又無情。

他還沒來得及長大,沒來得及成為將軍與世俗之間的那道屏障,沒來得及為將軍擋下明槍暗箭,沒來得及......他原以為一切都來得及,沒想到......來不及,終究是來不及。

就像那包沒送出去的山楂糕,就像那陰差陽錯沒見到的最後一麵,這世間的變數太多,變化太快,原來什麼都來不及。

“我想的......我如何不想呢?”許是來到了這個將軍生前呆的最多的地方,他短暫地允許自己自我放縱,“可我再想,又能如何呢?”

這世間欠將軍的公道,他能一點點討回來,可死去的人,卻永遠不能複生。

他的神情裡悵惘太多,遺憾堆積在眉宇間,漸漸釀成了恨。

祝淩說:“你喜歡她。”

———這或許是不需要明言的事。

“.......我不能喜歡。”霍元樂垂下眼睫,“不能喜歡......”

“我的愛慕之於她......不過汙穢......”

*

初十的傍晚,金烏隱沒,月華滿地,三日的歸節,落幕在了此刻。

芷蘭提著收拾好的包袱,敲響了祝淩的門:“丹闕姐姐,你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祝淩打開門,“是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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