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不可棄(1 / 2)

樂珩一手帶大了樂凝, 他怎麼會認不出那副熟悉的軀殼下,那個他所熟悉的靈魂?

“懷疑我......”祝淩說,“為什麼又要寫下那封信?”

“人總是懷抱僥幸。”樂珩將燈盞放到案幾的角落, 那一豆燈火便照亮了一小片天地,“我想的是, 萬一呢......”

萬一那隻是一個荒誕虛無的夢,萬一樂凝並沒有身死, 萬一是他過於杞人憂天, 萬一......

隻要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他就願意去欺騙自己。

可你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樂珩說,“白澤玉佩帶回來了,明光令帶回來了, 暗格裡的那封信......也帶回來了。”

這些東西放到他麵前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那個活著的人,那個被太傅確認過的人, 絕對不是凝凝。可他又忍不住去想,也許那個救了凝凝的門派格外厲害,無論是玉佩還是明光令都無用武之地,所以凝凝才將它們送回來———但那些微弱且僥幸的念頭, 在看到“樂凝”的第一眼, 便被凍結在了初春還有些刺骨的寒風中。

“你甚至不願意騙騙我。”樂珩從桌上拿起那本記載了誌異的書, 輕輕地、慢慢地撫去上麵的灰塵, “或者說......你連騙我都騙得那麼不走心。”

無論是被原樣送回的玉佩和明光令,還是從未被動用過的珍寶閣,又或是那小攤上對攤主的詢問, 那樣冷靜且理智, 還有在太傅府看見他時一瞬的緊繃。

破綻太多, 方方麵麵都是,這才造就了眼下的場景。

祝淩明白樂珩的意思。她踏入千秋殿,射箭場地角落箭靶上麵那支箭,那新鮮的箭痕,其實已經很明確地提示了她———千秋殿裡有人。可祝淩摸了摸那隻箭,看到了離她不遠處的梧桐樹下並排的秋千,她忽然就覺得累了,關於謊言,關於欺騙。

她走進了千秋殿,打開了暗門,故意去拿了案幾上攤開的那本書,她隻是沒有想到,那本書下會有信紙,更沒有想到樂珩知曉樂凝出事的時間竟然那麼早。所以那一瞬她慌了,她下意識地想逃避,幸好那扇出去的暗門已經關上,給了她與樂珩麵對麵坦白的勇氣。

“我沒有想過我會成為她。”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他們兩個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

最後,是樂珩先說:“白澤玉佩是羌國繼承者的象征,明光令可以調動明衛和光衛,也是珍寶閣的最高權限。我以為你把這些東西送回來,是要與我劃清界限,從此不再回羌國。”

雪鹽......不過是明麵上合理的借口罷了。

“我之前是這樣想的。”祝淩是打算找個時間將製鹽的方法丟給周嘯坤,然後就迅速離開,避免和樂珩見麵,但———

祝淩看著燭光中樂珩清瘦的側臉:

“羌國已經成了這樣,我總要回來見一見你。”

———替樂凝見一見你。

樂珩聽出了她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於是他笑起來,眼角泛著紅:“你這樣說......我大概就知道......知道為什麼凝凝選擇了你......”

“我沒有護住我的妹妹,反倒要她為我操心......”他低低地笑著,渾身顫抖,最後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扶著案幾站都站不住。

祝淩上前扶住了他:“樂凝走前......最掛念的就是你的安危。”

再多安慰的言語,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

“蓬萊———你應來自於蓬萊......”劇烈的咳嗽似乎抽乾了樂珩的力氣,他的語調很輕,語速很慢,“蓬萊擅醫,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