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不可棄(2 / 2)

燕國的烏子虛身邊跟著醫劍雙絕的璿霄,就是來自於蓬萊,天下皆知。

“蓬萊擅醫。”祝淩說,“我想給你把脈,看一下你的身體情況。”

她這兩日與樂珩打交道的次數廖廖,相處時間最長的不過是今日白天的彆明月,但她光是觀望樂珩的麵色,便已經覺得他的身體情況很不對了。

”要是凝凝......”樂珩沒有回答祝淩的問題,也沒有讓她碰到他的手腕,他隻是說,“要是她在蕭國時,能遇到你們就好了。”

遇到擅醫的蓬萊弟子,凝凝是不是就有活下來的可能?

祝淩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的鼻子有點酸,喉嚨有點脹,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剩一句:“抱歉。”

《逐鹿》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蓬萊,蓬萊是水中花,是鏡中月,是她杜撰的一個虛影。

“你和我道什麼歉呢?”樂珩慢慢倚著案幾坐下來,他眼前陣陣發黑,心臟刺痛,靈魂和身體好像分成了兩個人,身體愈沉,神誌愈清,“我不也是在試探你嗎?”

“我以為凝凝的魂魄,還在身體裡。”

她吃飯時用筷子掰開魚肉的舉動,馬場裡不黑對她的親昵,都給了他一種凝凝還在錯覺,所以彆明月也是他的試探。隻是從辰時到戌時,他再也沒有在“樂凝”身上看到一點有關凝凝的影子。

凝凝除了他以外,最是依賴阿娘,要送彆阿娘最後一程,凝凝哪怕一息尚存,也絕不會不出現———除非她不在。

“所以你看出我不是樂凝卻沒有動手———”祝淩說,“是因為你以為......她還會回來。”

“很天真的想法,是嗎?”樂珩看著她,外露的情緒一點點收回去,“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樂珩做了十五年的羌國太子,深知人心貪婪,大多數人所求為錢權名利,除這以外,有人為愛恨,有人為家國,有人為百姓......無論好壞,無論善惡,隻要有所圖,就做不了聖人。

“錢、權、名、利———人有所求,便有破綻。”

完全對著她毫無防備的羌國國庫是[錢]、彆明月時她腰間的那枚玉鉤是[權]、雪鹽的推廣是[名]、羌國鹽引悉數交由她掌管是[利]。

兩日,樂珩已經經儘數試過了一遍,不為錢權名利,沒有愛恨相連,羌國的百姓與她毫無瓜葛......似乎隻是單純地為他而來。

“我用了她的身體,欠了她一個因果。”祝淩說,“你當時問我的時候,我其實很擔心。”

“擔心我會因為父親阿娘都走了,妹妹也不在了,所以心灰意冷,覺得活著沒意思?”樂珩掩著唇又咳了幾聲,清瘦的身軀隨之顫抖,在咳嗽停住後,他從袖中抽出帕子,擦去了掌心那一抹殘紅,“我是凝凝的哥哥,更是羌國的太子。”

“一國太子受萬民供奉,金尊玉貴、錦衣玉食地長大,就該肩負起自己庇護百姓的責任。若輕言生死,置百姓於何地?”

樂珩幼年讀《六韜》,讀到文韜裡的盈虛篇,其中有句話:君不肖,則國危而民亂,君賢聖則國安而民治,禍福在君不在天時。

他從小便被作為一國君主培養,他的生死,並不僅僅隻關係到他一人,更關係到羌國的百姓。他不求自己能做到盈虛篇中所說的“百姓戴其君如日月,親其君如父母”,他隻求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他隻要還是這個身份,他就必須要為羌國百姓的未來綢繆。

“我想請你幫我。”

樂珩忽然抬起手,將手腕伸到祝淩麵前,腕間蒼白的肌膚下是明顯的經絡,愈發顯得伶仃:“我想活。”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