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神降 “你有罪,天降罰。”……(1 / 2)

自然所攜帶的威勢遠非人力所能比擬, 河水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衝垮了許多村落,有跑得慢的老人被卷入了河水中,有尚且懵懂的孩童在逃命的過程中與家人失散, 有人在睡夢中迎來了沒頂的危機, 有人僥幸逃到了山上, 一身狼狽,滿身泥濘, 回望著已經被洪水淹沒的家, 跪地痛哭......

天災無情,無論是茅草屋搭建的居所, 還是富麗堂皇、雕梁畫棟,所有的一切都在鋪天蓋地的洪水中化作虛無。

夜色中的潰堤大部分人措手不及,隻有少數運氣極好, 反應快的連夜逃到了山上。

秋思郡成了澤國。

每年春日將會抽出新芽, 鬱鬱蔥蔥的楓林不見了蹤影, 平坦寬敞的道路不見了蹤影, 街邊夜色中指引方向的燈籠不見了蹤影......與這些一起不見蹤影的,還有他們的親朋好友, 街坊鄰居......亂哄哄的幸存者們,還沒能接受眼前慘烈的的現實。

他們隻是在鋪天蓋地的雨水裡, 茫然地睜著眼睛,或者拉著同樣魂飛九天的幸存者———

“你看到我家孩子了嗎?大概有你腰這麼高!”

“你看到我家老人了嗎?背有點駝, 右腿有點跛,他走不快的!”

“我姐姐在剛剛逃跑的時候摔了一跤, 你們誰看到她了!她穿著藍布衣裳,你們誰看到她了!有沒有人看到她了!”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被衝垮了!我沒有家了!”

“我的糧食!我的雞!我的鵝!我大半輩子的錢———都沒了!全都沒了!”

......

他們哀嚎著,痛哭著, 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每個人都在雨中,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有的縣城,縣令沒來得及逃出去就,葬身在夜色裡的洪水中;有的縣令將所有的人手都派了出去,通知百姓緊急撤離,自己卻錯過了活命的機會;有的縣令僥幸逃出來了,卻被失去理智的百姓一擁而上,成了恐懼的犧牲品......沒有人能組織起已經崩潰的民心。

衛國潰堤的消息伴隨著這場洶湧的洪水傳向四方,舉世皆驚。

*

“這雨越下越大了,今日是否要掛免戰牌?”於方藤推開簾子進來,傘收在他的手邊,雨水順著他身上的鎧甲往下滴,很快便在地上被滴答答聚了一小攤。

“去掛吧。”被他詢問的人頭都沒抬,“從今日起,免戰牌一連掛三日。”

“掛三日?”於方藤心下一驚,不由得追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窺探主將的意圖在軍中是大忌,於方藤話一出口便知不妥,他迅速閉嘴:“是末將僭越了!”

丹闕人灑脫,脾氣好,管著邊軍時又很少在他們麵前擺主將的架子,被慣習慣了,偶爾就會忘了分寸。

丹闕果然沒有因為這一時的失言和他計較,她隻擺了擺手:“無妨,去吧。”

於方藤領命而去,他匆匆撐開傘,又再次邁入了雨中,在走到城牆邊時,有一人與他擦肩而過,這人撐著一柄六十四骨的紫竹傘,穿著墨色的交領衣衫,腰間斜掛著一柄古樸的長劍,並不像是邊軍的打扮。

“站住!”於方藤喝住了他,他的另一隻手已經謹慎的按上了腰間,他微微後退半步,擺出一股防禦的架勢,“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六十四骨的紫竹傘上移,露出一張清臒的臉,明明容貌如同紅塵世外仙,茶褐色的眼睛卻冰冷淩厲,如同一柄鋒利的劍。

這幅容貌,這身氣勢,於方藤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熟悉。丹闕昨日囑咐的話忽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裡,於是他試探著問:

“閣下可是璿霄?”

對麵的人點了點頭,眼神中的冷意褪去了些許,隨後便要離開。

“你知道丹闕將軍在什麼地方嗎就亂走———”於方藤看他的動作,趕緊攔住了他,“你在這裡亂晃被人撞見了最多抓起來問罪,你要是在軍營裡麵被撞見了,可是要直接殺頭的!”

“長垣邊軍,無人是我的對手。”

那雙眼睛看向於方藤的時候,於方藤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是種被威脅鎖定的心悸感。

真的就像丹闕將軍所說的,她要見的人......看起來就像一把鋒利的劍。

於方藤鼓起勇氣與他對視了幾秒鐘,終於無奈地得出了一個事實———這個人真的不太懂人情世故。

“軍營是真的不能亂闖,不管你打不打得過。”他認命地歎了一口氣,“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吩咐人掛個免戰牌,再帶你去找人。”

他像是哄小孩似的口氣:“在這等我啊,千萬彆亂走。”

他撐著傘快速向邊關城牆那裡跑,跑了幾步後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個隻輕微點了一下頭的人站在原地撐著傘,竟然讓他莫名有種很乖的錯覺。

於方藤打了個寒戰。

他立刻將這個恐怖的錯覺扔到了腦後。

*

“要不我先走?”

曆經一番波折,終於將人順利帶到了丹闕的營帳裡,於方藤已經成了一隻徹頭徹尾的落湯雞,一把油紙傘在風雨中除了護著他的頭發頂沒濕外,連他的絡腮胡子上都綴滿了水珠。

“不必。”回應他的是兜頭扔過來的一塊大布巾,“自己擦擦,然後去爐子那邊烤乾。”

“得令!”於方藤雙手抓著那塊布巾,第一時間揉搓自己的寶貝絡腮胡子,然後自覺地湊到了爐子旁邊,不一會兒,身上就冒起了煙,他扭頭看著那坐在一塊兒的兩人,問,“需要我堵耳朵嗎?”

“裝一會兒得了!都是自己人!”丹闕笑著罵了他一句,“等會兒給攝政王的彙報,你記得今天寫完給我。”

於方藤:“......”

不能因為他擅長寫文書彙報,就天天逮著他一個人寫啊!

“他們對你不好?”

於方藤忽然聽到這帳中的另一個人問。

“哎!不是!你怎麼一張嘴就挑撥離間啊?!”於方藤差點因為璿霄的話跳起來,“我們哪裡對將軍不好了!”

“每日行為都要事無巨細地彙報,這是監視。”

於方藤:“......”

是他們主將自己不想寫,不是他每天在這搞監視!他冤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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