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千秋一帝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2 / 2)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火焰燃燒得越來越劇烈,高台在烈火中傾塌,最後熊熊的火光湧上來,吞沒了所有未說完的話。

鏡頭開始劇烈晃動,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血腥的戰場陡然在眼前展開。

落天火四處爆炸,建築傾倒、地麵開裂,無數人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蔓延開大片大片的血。橫飛的血肉與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宛如人間煉獄。

有人的刀向身後一掠,發出清脆的鏗響,擋住了偷襲的匕首,在這樣生死的絕境裡,人比野獸更可怕。

匕首穿透一人的心臟,另一把劃過對麵人喉管,鮮血噴濺出來,轉瞬化為烏色。

兩人同時倒在地上,是同歸於儘的架勢。

“......瘋子......”

不甘的聲音,消散在爆炸聲中。

鏡頭追逐著蔓延的血跡,那血跡蜿蜒著,流入一座清雅的宮中。

龐大的人群形成臃腫的網,裹挾著網裡的獵物,獵物喉嚨上鮮血淋漓。

鏡頭追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邁步上了台階,台階的儘頭,是層疊的靈位。

他回過身,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沿著喉嚨上的傷口深入,殷紅的血珠飛濺,在朱色的大門上留下深色的印痕。

“嘀嗒———”

血落在漢白玉的台階上,像是刺目的花。

鏡頭中,紅與白慢慢模糊,有瓢潑的雨開始下,打落一地殘紅。

“明天是春分......萬、萬物複蘇......”

好像有誰在說著有氣無力的話,編織著一個極美的謊言。

“......我也會......在春天裡醒來......”

“睡吧.....”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回答,“阿爹一直在這裡。”

不同的聲音陸陸續續出現,但在愈來愈大的雨聲中,所有聲音都模糊———

“您要帶著燕王逃,逃到還未淪陷的城池中去。”

“衛琇、騙我,我、騙你,扯......平。”

“世家聚以弑君,我載而死,天下知之而共記!”

“還請陛下三思!!”

......

所有的聲音忽遠忽近,最後儘數沉寂。

鏡頭越升越高,映入一片青山,最後漸化虛無。

一行字慢悠悠地浮現———

【英雄一去豪華儘,惟有青山似洛中。】

視頻播放完,終於達成了觀看評論內容的解鎖條件。密密麻麻的評論在最後的時刻,宛如煙花一樣炸開。

“說了多少次不能手賤!說了多少次不能手賤嗚嗚嗚嗚———”

“用一個搞笑預告把人騙進來殺是嗎?!”

“我進來是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剪輯的!不是進來吃刀子的!你看我長得像把刀子嗎!”

“難怪熱度升得那麼快,合著大家同歸於儘唄!!”

......

這種殺人誅心又詳儘的剪輯,一般玩家做不出來,明顯是狗策劃的手筆。

憤怒的評論們在這一刻擰成了一股繩,複製了一個很久沒有發生的場麵———他們把飛博再次衝爆,將風行公司《逐鹿》策劃組連夜罵上了熱搜。

在熱度的最頂峰,被策劃組屢次背刺,已經卑微躺平的後勤組,悄悄地放出了一條真正的預告———

【係統公告: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琉。

《逐鹿》主線收尾剪輯『千秋一帝』已正式收錄!

[鏈接xxxx] 】

玩家們:“......?”

合著我們就是免費衝熱度的冤種?!

你們等著,等我們看完陛下的剪輯,非把你們罵到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不可!!!

在熱度最高時發出的預告顯然吸引了相當多的流量,無數玩家點進去,還沒看清畫麵,便聽到了極激昂的樂聲。

那樂聲由遠及近,莊重威嚴,像是敲擊在人的心間。由暗至亮的畫麵裡,一座巍峨的高山出現,長長的、近乎看不到頭的石階從山頂綿延向山腳,披盔覆甲的軍士立於石階兩側,身後黑底銀紋的玄鳥圖騰在風中獵獵作響。

音樂便在此時愈發莊重,愈發威嚴。

鏡頭中,石階的最下端,漸漸走上來一個人。

她梳著繁複的發髻,頭上戴著玉製的玄鳥冠,身穿君主服,手持天子印,一步一步、穩穩地走上前來。

鏡頭一直跟隨著她,迅速晃過好幾個蒙太奇的畫麵———

有雨幕之中,鬼魅般的玄甲騎兵穿行在樹林裡,樹冠枝葉間露出一抹新芽色;有宏偉的宮殿向兩邊展開,她身著赤紅華服逆光而來;有重重燭影,觥籌交錯,宴會之上你來我往;有絲竹管弦、輕歌曼舞,暗流湧動步步殺機......

她每走一步,便極快地閃過一個畫麵。

有營地的火光,有劈開黑暗的刀光,有落天火圍攻之下屋簷上的信步閒庭,也有俯視阡陌縱橫的街道,成竹在胸的淺笑。

這是逐鹿天下,最開始的篇章。

她又向上走了幾步,於是畫麵再次變換———

妝台前,暗衛單膝跪地,刀尖朝向自己,麵色冷酷,眼神虔誠。

獵場上,紅裙白馬,眉目如畫,衣衫明豔的紅,幾乎要點燃這片天地。

無論是瘋馬救人,還是八箭連發,她永遠都保持著從容的姿態,凜然的氣度。

最後溫柔的夜色裡,漫天星河之中,銀鞍白馬,颯遝秋風。

鏡頭一直跟隨著她的腳步,又有新的畫麵出現———

是並肩站在一起的身影,是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眉。是風拂過青綠色的寶石,繞過那孤懸著的明月,是素銀的閣樓殿宇,圓潤的珍珠耳璫,是大襟窄袖的深衣,是革帶係住的玉勾。

是黑色的浪潮伏低,送彆舊主。

是秦山腳下燃起的火把,星星點點照亮了返程的路。

是溫柔的月色照耀人間。

是陰陽,是生死,也是離彆。

她越發往上,畫麵便出現得越多———

有集賢殿裡堆積如山的公文,有悄悄啃餅子、同僚還打掩護的官員,有拍桌子打板凳要撥款的爭吵,有宛如狂風中的樹苗一般被扯得東歪西倒的太倉令,也有她邁進殿門後,所有人動作暫停,驟然安靜下來的場麵。

有溫柔的包圍,有洶湧的關愛,有兄妹互相鬥智鬥勇的溫馨.......

有黑夜轉為白天,青年聚在一起,唱著不知愁的祝詞,有係著紅繩的煎餅,高高低低地掛在屋簷下,一輪輪金燦燦的小太陽,一張張年輕的臉龐。

有精心做的被小心放在角落的滾燈,有被藏起來的瘦弱小橘貓,有張牙舞爪的孩子,有快樂嬉笑的同僚。

離開銀闕的馬車到了穿過山穀的河流,簡陋的浮台下有魚擺尾遊過,夕陽的餘暉沉入地平線,隻留下慢慢暗淡的雲彩,燈籠的光照亮浮台。明月懸於高高的天空,生辰快樂的祝福,似乎也到的並不算太晚。

而後......桃花開了。越開越盛,越開越熱烈,綿延鋪陳為一片極致的絢爛,有人在桃花樹下倒了一杯酒,酒的顏色深粉,像春日走到了儘頭。他在桃花樹下,做了一場夢。

有千秋殿裡過去的回憶,有親人之間喜笑顏開的郊遊,有妝台裡的暗信,有偷偷溜出宮外的玩耍,有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有一日一日平安長大,有祭車神,有鬥龍車,有油紙包著的粗糙糖果放到掌心。

她走得越發高了,於是畫麵變成了重夜山巔澆下的那三杯酒,變成身著冕服,手捧赤玉璽,一步一步登上九曜之山,變成一路相隨的祭歌聲,變成“拜見陛下”的山呼浪湧。

而後,是秋思郡的舍生忘死,是親赴險地的怡然不懼,是戰場上領著羌國軍隊親征,戰無不勝,連戰連捷。

是最後梅漱郡的決戰裡,那槍尖劃過的鋒芒,是在取得最終勝利後不驕不躁,宵衣旰食,是讓滿目瘡痍的城池一點點煥發生機,是讓無家可歸的百姓重新有了生的希望。

她已經快要走到頂了,於是畫麵隻剩下最後幾幅———

是夏國稱臣,是燕國俯首,是韓國低頭,是衛國為羌土,是蕭國入掌中,是楚國任憑驅使。

是分裂了幾百年的王朝,終於實現了大一統。

是天下的人都低下頭顱,心悅誠服,口稱天子。

她終於走上了最前方的台階。

她轉身,自上往下看,身後的台階潔白無瑕,卻好像是由無形的白骨一層層累積而來,敵人也好,友人也罷,無數人在這條路上折戟沉沙,再也沒有醒來。

山呼浪湧的拜謁聲自下而上。

她是天命所歸。

她為天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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