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湧上水汽, 鼻尖泛酸。
沈書意拚命忍住，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身為一個歌手，有時候是一件很孤單的事。
自己用心打磨的音樂作品, 有可能投入市場反響平平，甚至是反響寥寥。
《透明》這首歌, 不僅僅是送給歌迷, 歌詞裡很大一部分，也是他在跟他自己對話。
“我唱著歌唱歌, 唱給誰呢
彈著, 唱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哼呢……”
不管他回複節目組有多堅定，第一次在舞台上唱這首完全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唱過的新歌，他還是會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歌迷會不會喜歡, 不知道這首歌會不會獲得大家的認可。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他, 他不是透明的，他被看見了。
沈書意握著礦泉水瓶的手輕顫，他微紅著眼眶, 語帶哽咽，“謝謝你。”
謝謝, 給他這麼大的一個回饋。
讓他知道，他的堅持沒有錯。
也許, 等節目播出以後，喜歡他的音樂作品的人可能依然沒有那麼多。
至少, 這一刻，還有節目播出以後，被聽見了, 被看見了。
就夠了。
…
顧遲把給沈書意擦過眼淚的濕巾給收起，團在手心，“應該是我們謝謝你，為我們帶來這麼精彩的演出才對。”
顧遲是找現場工作人員要的濕巾。
給沈書意擦眼淚這件事，顧遲做的太過自然。
加上沈書意眼睛的確是紅紅的，因此沒有人任何人認為顧遲的舉動有任何曖昧的成分。
事實上，現場有還有工作人員被沈書意的歌聲所感染，副歌部分直接被唱哭了。
“對！書意哥，你剛才的演繹真的太棒了！那個高音太絕了，我的天靈蓋都要被震飛了。你看，我的雞皮疙瘩，我雞皮疙瘩現在都還有呢！”
卓晟洲也從觀眾席走過來，還撩起袖子，給沈書意看他的雞皮疙瘩。
沈書意朝卓晟洲的手臂看過去，竟然真的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沈書意天生一雙杏眼，他如果因為驚訝而瞪睜大了眼睛，眼睛就會特彆地圓，也會格外地明顯。
卓晟洲嚷嚷道：“書意哥，你這是什麼表情？為什麼你會覺得這麼驚訝，難道你以為我剛才是在騙你嗎？“
沈書意剛剛小口地喝了口水，意外被CUE，他連忙把水給吞下，紅著臉，“不是，沒有。我隻是……”純粹感到意外而已。
“哈哈哈！書意哥，我逗你的！書意，我發現，你好像很容易臉紅哎……”
卓晟洲一臉的驚奇。
沈書意小時候就是這種容易臉紅的體質。
隻要是跟不熟悉的人說話或者是相處，他就很容易臉紅。
他皮膚又白，隻要臉紅，就格外地明顯。小時候因為容易臉紅的體質，還一度被小朋友取笑，說他像女孩子，動不動就臉紅。
其實他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以前是不熟悉的人跟他說話，他就會臉紅，現在是隻有覺得他覺得不自在或者是害羞的時候才會。
被卓晟洲這麼一喊，沈書意更加漲紅了臉，握著礦泉水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顧遲：“是因為皮膚白，所以臉紅次會比較明顯吧。”
“是哎，你這麼一說，我發現書意哥皮膚是很白……”
卓晟洲湊近腦袋，盯著沈書意的臉看。
顧遲摟過他的肩膀，“節目是明天正式錄製嗎？”
卓晟洲的注意力被轉移，他轉過頭，“對，節目正式錄製是明天，你怎麼知道的？對了，你這次來秀城是拍戲嗎？會在這裡待幾天？”
話題就這樣被顧遲給帶了過去。
沈書意感激地瞥了眼顧遲。
他沒有自作多情到以為顧遲是在特意給他解圍，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真的很感激顧遲幫了他。
沈書意小口地喝了口水，臉上的溫度總算稍稍褪了一些。
他這種容易臉紅的體質真的在很長一段時間門困擾過他。
他自己也曾經試著去克服，結果他越不想讓自己容易臉紅，反而是隻要跟不熟悉的人說話，就越是容易臉紅。
…
宋離一直在等顧遲和卓晟洲兩人跟沈書意說完話才走過來。
他一把擁住沈書意沈書意，把他的腦袋摁進他的懷裡，語氣難掩激動，“真的唱得很好，書意。你這次的表現真的很好。”
之前沈書意在台上，聽出書意聲音跟情緒都沒能放開，宋離在台下很是都替他捏一把汗。
這次雖然不是正式錄製，但是導演，嘉賓都在。
如果彩排表現得不好，勢必會降低節目組對書意的期待值，明天正式錄製，鏡頭數量就很難說。
可是書意穩住了。
他把這首新歌演繹得很好！
他相信，等到明天正式演出，書意一定會帶給大家更多的驚喜！
沈書意手裡的礦泉水瓶還沒來得及蓋上，擔心水會灑出來，沈書意隻能一隻手小心地握著礦泉水瓶，另一隻手感激地在宋離的後肩拍了拍，輕聲地道：“謝謝哥。”
…
在副歌部分之前，沈書意知道自己唱得不是很好，他想要重新再排一次。
因為下一位歌手已經在排了，沈書意也就沒跟導演組去提，隻能等其他歌手全部結束，在問一下節目組，看看能不能安排讓他跟樂隊老師再多排幾次。
“宋哥，你跟我的那位歌迷見上麵了嗎？”
沈書意把礦泉水瓶給蓋上，終於有機會問宋離今天過來找他的那位歌迷的事情。
宋離：“……”
宋離瞥了顧遲一眼，但見後者朝他搖了搖頭。
儘管不知道顧遲葫蘆裡賣什麼藥，不過對於顧遲竟然來看書意彩排的這件事，足以讓宋離相信，顧遲應該真的是書意的歌迷。
要不然在卓晟洲已經表演完的情況下，顧遲完全可以跟同卓晟洲一起離開，但是顧遲沒有，他竟然在觀眾席認真地看完了書意的表演。
這也讓宋離願意配合他，“我遲點再跟你說。總之，你的那位歌迷並沒有出什麼事情，他很安全，剛剛還過來看了你的演出。”
天知道，他之前拿著書意的手機去外頭找人，給對方發信息，約在電梯口，看見顧遲從電梯出來，叫他宋哥，並且問他書意的彩排開始了沒有時，他整個人有多震驚。
他估計自己當時的表情應該挺蠢的。
沈書意之所以那麼在意那位歌迷朋友，除卻對方在直播間門鼓勵了他，很大程度上是擔心對方一個女孩子的安全。
聽宋離說那位歌迷並沒有什麼事情，剛剛還看了看了自己的演出，沈書意鬆了口氣，隻是沒能跟那位歌迷見上麵，沈書意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那她現在人已經離開了嗎？”
“嗯……我把他帶到後，就沒注意了。要不遲一點，你自己發信息問一下他？”
宋離把沈書意之前放在他這裡的手機遞還給他。
多少也存了點看熱鬨的心思，他倒想要看看顧遲這一回怎麼圓過去。同時，宋離更加想要知道，如果顧遲現在就掉馬，這位大影帝會是個什麼反應。
“好，我現在發信息問一下。”
沈書意手裡拿著礦泉水瓶，走到角落裡，點開YAYA對話框。
沈書意：[你還在演播廳嗎]
顧遲：[在]
沈書意瞳眸微微睜大，他彎腰把礦泉水瓶放在地上，兩隻手快速地在對話框上輸入文字。
沈書意：[那你……要見見我嗎]
沈書意：[我可以給你簽名或者是合影，都可以。如果你方便的話]
宋離看著顧遲麵不改色地用手機回複信息，隻能說是他失策了，忘記了手機有一種功能叫做靜音。
不過，不得不佩服的是，不愧是影帝，隨時都有掉馬的危險，這位影帝連麵上表情也沒有變一下。
手心裡的手機震動，沈書意對話框裡發來一張照片。
沈書意點開，他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
是他自己的照片！
照片就是在演播廳拍的，拍的他低頭發信息的畫麵。
沈書意倏地轉過頭。
映入他眼簾的是YAYA熟悉的對話框，拿手機的人，恰恰就是顧遲。
顧遲：“用我的手機合影，可以嗎？”
…
“砰”地一聲。
因為太過意外，沈書意往後退的時候，不小心碰倒腳邊的礦泉水。
他慌忙彎腰去撿，腦袋碰到了顧遲的腦袋。
顧遲撿起礦泉水瓶，遞過去。
他們兩人此時所在的位置剛好是在舞台布景的後麵，這裡沒有機位。
顧遲：“很抱歉，之前因為切錯號，給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沈書意把礦泉水接過，他搖著頭，“沒，沒有……”
沈書意此時大腦一片慌亂，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是顧遲？
怎麼，怎麼會……真的是顧遲本人？
那個在直播間門給他刷宇宙飛船，還祝願他有一天能夠擁有自己的音樂宇宙的人，這幾天跟他聊天的人，一直都是顧遲嗎？
顧遲解釋道：“沒有要存心隱瞞的意思。那天聽見打賞特效，才發現切錯了號。後麵你堅持轉賬給我，添加我為好友……”
那天他在發信息告訴沈書意，他很喜歡他的音樂作品，就打算直接言明原委。隻是後來信息沒能編輯完整，他的肩膀被裴玨拍了一下，手滑，信息就提前發了出去。
他的那句未編輯完整的信息[我很喜歡你的音樂作品]，以[我很喜歡你]的句式，發送了出去。
沒等他把信息補全，沈書意的信息就已經發過來。
[謝謝，謝謝你喜歡我]
一連說了兩句謝謝，是一種強調的情感表達。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沈書意對於歌迷的鄭重跟珍惜。
後麵沈書意發來信息，告訴他，他要去直播。
坦白的第一時間門被錯過，後麵也就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
顧遲：“我很抱歉，雖然我一開始並沒非有意隱瞞，後來沒有及時說開是事實。如果這件事對你產生了任何的不愉快或者是其他負麵的情緒，我在這裡跟你鄭重地道一聲歉。”
沈書意連連搖頭：“沒有，你沒有對我造成任何不愉快……”
沈書意握著礦泉水瓶的指尖用力，他努力地把話說完整，“你沒有對我造成任何不越快或者是負麵的情緒。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謝謝你，來我看的直播。還有謝謝你給打賞的宇宙飛船。還有……”
還有那些支持跟鼓勵的話。
這些話，沈書意一直都很想當麵跟這位支持他的歌迷朋友說。
他隻是沒想到，會是顧遲。
不管怎麼樣，都不影響他對對方的感激。
沈書意紅著臉，“應該道歉的人是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我以為是我的歌迷。”
如果他知道是顧遲本人，他不會那麼沒有分寸，還問對方要不要來看他的現場。
太社死了。
“我是。”
沈書意倏地一怔。
顧遲笑著道：“在機場見麵的那一次，我一開始的確沒有認出是前輩。因為當時那個熊，太大了。把你的身形跟臉都給擋住了。後麵是認出了你，所以才會脫下外套，讓你給我簽名。”
嘉賓彩排的音樂聲停止，沈書意聽見舞台幕布的那頭有工作人員跟樂隊老師溝通的聲音，道具移動的聲音，以及他自己過於快速的心跳聲。
沈書意呼吸一促。
在機場的那次……顧遲竟然是真的認識他，才要的他的簽名嗎？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
沈書意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謝才好，他隻能有些笨拙地重複表達他的謝意。
顧遲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語氣問道：“那現在可以跟我的偶像合照了嗎？”
…
即便隻是普通的歌迷來找沈書意合影，沈書意也從來不會拒絕，何況這個人顧遲。
媽媽喜歡顧遲緣故，沈書意陪著媽媽一起看了不少顧遲的片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顧遲竟然真的會是自己的歌迷。
合照時，沈書意的腦袋都還有點暈，總覺得一切不像是真的。
用的顧遲的手機。
兩人肩並肩，顧遲右手將手機舉高，沈書意則是把他的手機放進褲子口袋裡，雙手局促地握著手裡的礦泉水瓶。
鏡頭裡，兩人身體的距離隔得有點開，顧遲建議道：“要不要靠近一點？”
“噢，好。”
沈書意往顧遲身邊站了站。
顧遲：“一二三——”
沈書意身體有點僵，在顧遲喊三時，習慣性地朝鏡頭笑了笑。
“我說呢，怎麼到處沒見到你們人，原來你們躲這拍合照來了。我也要一起！”
卓晟洲之前被他的助理叫過去了，他問了宋離，才知道這兩人在這兒，就一路找了過來。
見顧遲跟沈書意兩人在拍照片，他走上前，一隻手攬著顧遲，另一隻手搭在沈書意肩上，讓顧遲給他們三個人拍照。
三個人對著鏡頭，一起合照了好幾張。
卓晟洲看了眼，拍得還挺好，“遲點照片記得發我微信啊。”
顧遲點開微信，“我現在發你。”
他把照片給卓晟洲發過去。
三個人走出幕布。
卓晟洲手中的手機震了震，收到了顧遲發過來的照片，“收到。”
顧遲把手機遞到沈書意的麵前，“書意哥的微信是多少？我把照片也發你一份。”
沈書意連忙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界麵。
走在前麵的卓晟洲湊過腦袋，“書意哥，我也掃一下你。我們今後還要一起錄節目，加個微信，以後也方便聯係。”
沈書意：“哦，好。”
卓晟洲掃好，沈書意拿著手機還是沒動，他在等著跟顧遲掃他。
顧遲看著乖乖地拿著手機，等他掃碼的沈書意，心底一片柔軟，仿佛被夏風吹拂的枝葉，被微微地觸動了一下。
沈書意這個人……在這個圈子裡，真的太特彆了。
不，哪怕是不在娛樂圈，他都是很特彆跟稀有的存在。
…
卓晟洲下午還有其他的行程，彩排完了要先回酒店。
之前他的助理把他叫過去，就是為了提醒他，不要錯過下午的行程。
卓晟洲問顧遲住的哪一家酒店，要不要搭他的房車回去。
巧合的是顧遲訂的酒店，跟節目組給沈書意、卓晟洲他們訂的是同一家酒店。
顧遲狀似隨意地問道：“書意哥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卓晟洲也問道：“是啊，書意哥，反正你也彩排完了，你要不要坐我的房車一起回去？”
沈書意搖了搖頭，如實地道：“我想等大家彩排結束，再跟樂隊老師稍微再排一下。”
卓晟洲驚訝地問道：“……你都唱那麼好了，還要再排啊？那我是不是最好也留下來，再排個幾次？”
對於音樂，沈書意的態度向來認真，“前麵部分，我覺得沒有把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