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第十八次當女皇 繪花貓 18025 字 6個月前

咬了咬牙,她拉著陳耀便往菱花宮方向走去了。

人不可能一而再地犯錯,她現在跟隨了張貴人,張貴人在宮中得寵了十年,她是陳瑄最信任的枕邊人,張貴人猜測陳瑄的意思從來沒有錯過,所以她隻要跟隨著張貴人的腳步往前走便是了。

太子陳麟遲早是會下馬的,到時候能上位的隻有她的陳耀。

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蟄伏和等待。

可是——

已經走得遠了,王婕妤又忍不住回頭往承香殿看了一眼,她忽然想到,如果這剛進宮的謝貴嬪生個皇子呢?

有家世還得寵的貴嬪娘娘生了皇子,就算張貴人也無可奈何吧?

到時候就算太子倒了,她的耀兒也不可能當什麼太子的。

想到這裡,她又揪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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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陳耀看著自己王婕妤表情的糾結變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阿娘,你在看什麼?你還想見父皇嗎?要不我再去請王大人進去通傳?”

王婕妤回過神來,她抬眼看向了自己高大的兒子,克製著歎了口氣:“不是想見父皇,是在想你父皇最近寵愛的謝貴嬪。”

“宮裡麵都在說,太子和謝貴嬪不和,謝貴嬪再怎麼受寵愛,也不可能敵得過太子。”陳耀不以為然,“阿娘還是少操心這些吧!到時候說不定哪天這謝貴嬪就因為在宮裡麵對太子不敬就被貶為庶人了。”

王婕妤聽著這話卻一時無語,她看了看左右見宮人都站的遠了,才壓低了聲音道:“這些話不能亂說!你從哪裡聽來的?”

“從太子身邊伴讀口裡聽說的。”陳耀見王婕妤這緊張的樣子,忍不住又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娘,你擔心這些事情做什麼,你有我呢!將來我不管是封王還是當官,都能帶著阿娘呀!”

王婕妤沉默了一會兒,卻隻搖了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

“那還能多複雜呢?”陳耀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阿娘的將來有我這個做兒子的在,沒什麼可害怕的。謝貴嬪和太子之間門的矛盾便擺在這裡,不管他們誰解決了誰,也和我們沒關係的。”

王婕妤抿了下嘴唇,卻想起來張貴人與她說的話。

這些當然是有關係的,在她和張貴人一起的謀劃當中,太子將來會因為謝貴嬪的關係落下太子之位甚至丟掉性命,並且謝貴嬪也會因此背上黑鍋,到時候上位的就是她的陳耀。

陳耀將來會是太子,而她就能成為太後……

想到這裡她甚至開始覺得有些焦急,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是動手的時機?

總不能等到謝貴嬪和太子都握手言和了,他們還沒動一動吧?

“你先回菱花宮去。”王婕妤實在忍不下去,她看向了自己的兒子,“我去見一見張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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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想要說什麼,但看著自己親娘的神色,有些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隻比太子小半歲,和太子相比,他所缺少的也不過就隻是一個名分而已,陳瑄對他和太子除卻名分之外倒是一視同仁,讀的書一樣,給予的參政機會也一樣。

他隱約能猜到自己的母親和張貴人在謀劃的是什麼,可他隻覺得,如今梁家勢大,太子自然也勢大,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是束手束腳,不如就耐心等到梁熙從丞相之位上退下去。

梁熙已經做了快五年的丞相,謝貴嬪已經進宮,謝家還有盧家還有王家,那些曾經蟄伏的主張北伐的家族已經漸漸冒了頭,梁熙遲早要退下來。

等到梁熙退了,那才是他大展身手的時候,何必現在硬碰硬呢?

可這些話他也知道自己親娘聽不進去——將心比心想一想,他也能理解為什麼王婕妤已經快沒有耐心。

他過年就滿十五歲,他的娘親在陳瑄身邊已經二十年,她從生他的時候就是婕妤一直到如今,就不說三夫人的位分,就連九嬪都沒掙上,她心中的煎熬難以言述,他雖然能勸她她的將來還有他這個兒子,可這世上的事情那樣多變,那些將來的話語是最不實在最虛無縹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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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思索了一會,陳耀還是快走了兩步拉住了王婕妤,“娘,還是不要去找張貴人了。”

“你先回去,為娘自有打算。”王婕妤拉開了陳耀的手,語氣和緩下來,“你回去好好看書,方才王泰也說了,陛下讓你好好念書,說不定還要考你兩句呢!去吧去吧!”

王婕妤攆著陳耀往菱花宮的方向走了,她看著自己獨子的背影走遠,才轉身朝著宣華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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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華宮中,張貴人對著譜子練了一會兒琵琶,就聽見外麵通傳說王婕妤來了。

放下琵琶看了眼外麵還沒停下的雨,張貴人起了身,一邊讓人把琵琶好好收起來,一邊往正殿方向走。

正殿中,王婕妤頗有些坐立難安地在門口的空地上轉來轉去。

張貴人遠遠隔著簾子便看見,心中拂過了一些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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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婕妤比她進宮年歲早,早年時候是依附著梁皇後過的——否則也不可能緊跟著梁皇後就生下了二皇子陳耀。

她初進宮時候,王婕妤對她並不算友好,是後來梁皇後死了,她才依附了過來。

王婕妤把當年依附著梁皇後時候所知的事情統統告訴了她作為投誠,並且許諾將來陳耀便作為她的兒子來奉養她,幾年考察下來,她見王婕妤頭腦空空又的確對她言聽計從,才真正接納了下來。

她有時候在想,若她有個兒子,何至於非要讓王婕妤這麼一個頭腦簡單的蠢蛋跟著自己,還要為彆人的兒子打算呢?

可她又沒得選。

每每想到這,她便恨不得把已經入了土的梁皇後挖出來鞭屍,若不是因為她,她何至於連個孩兒也沒有,何至於……這樣算計著身後的無依無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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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這些陳年往事,她走到了正殿來,便見著王婕妤朝著她看了過來。

“不是讓你帶著耀兒去見陛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張貴人一邊在主位上坐下,一邊示意王婕妤在旁邊坐,“總不至於兩句話就惹惱了陛下吧?”

王婕妤抿了下嘴唇,在張貴人下首做了,然後才踟躕斟酌著開了口:“我與耀兒並沒有見到陛下,王泰說,陛下在與謝婕妤聊天。”

“……”張貴人往旁邊靠在了憑幾上,麵上露出嘲諷了,“所以你就回來了?”

“否則還能怎樣,難不成往裡麵硬闖麼!”王婕妤麵上露出憤恨樣子,“耀兒也還在旁邊,我總不能這麼做的。”

“罷了。”張貴人擺了擺手,拿起宮人送上來的涼茶喝了一口,“天長日久,總是有機會的,不急於一時。”

“可我剛才在想,若謝貴嬪與太子握手言和了……”王婕妤語氣聲低了下來,她看向了張貴人,“那樣……我們是不是就沒有機會了?”

“那不可能。”張貴人嗤了一聲,“你若是謝貴嬪,被太子硬生生拿著個丫鬟噎了一次又一次,到現在一句軟話沒有,你可能低頭嗎?”

王婕妤聽著這話都茫然了,她許久沒說話,過了好久才道:“可我想,太子畢竟是太子呢……”

“那貴嬪是皇帝的貴嬪呢!是皇帝大,還是太子大?”張貴人問道,“這世上有母妃對著皇子低頭的麼?皇帝可還活生生坐在龍椅上沒有死呢!”

這話聽得王婕妤差點嚇得跳起來,她喝了一大口茶壓了壓驚,又過了好久才想明白了張貴人的意思,她重新看向了張貴人,試探著問道:“那謝貴嬪和太子就不可能再和好了?”

“若太子能討得陛下歡心,由陛下開口說和,那就能和好。”張貴人氣定神閒道,“但這是不可能的,太子殿下根本不可能說得動陛下,讓陛下來替他周全這事,你隻看陛下已經明裡暗裡敲打了他兩次,他都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呢!”

“太子殿下說起來也隻是個孩子……”王婕妤想到太子和自己陳耀的年紀也不過相差半歲,忽然又母愛泛濫了起來,“一個孩子哪裡能想那麼多……”

“我們陛下當皇帝的時候,不就是太子殿下這年紀?是孩子麼?”張貴人嗤了一聲,“要是真的是孩子,那怎麼不聽陛下的話了?”

王婕妤一時間門也無法回答,她泄了氣一般,又喝了兩口茶,然後看向了張貴人:“那貴人您的安排……”

“不能急。”張貴人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你隻管聽我的就行,這事情不能急。”

聽著這話,王婕妤也知道自己再問不出更多了,於是便也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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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碗茶喝下去,王婕妤那顆焦躁無法安放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她複又看向了張貴人,道:“我方才過來時候在想,若是謝貴嬪生個一兒半女的,我們可怎麼辦?”

“生下來就是第二個梁皇後罷了。”張貴人無所謂地笑了一聲,“你放心吧,謝貴嬪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做這樣的蠢事?她比你我想得更多。”

王婕妤捧著茶盞順著張貴人的話想了又想,最後帶著幾分天真的看向了張貴人:“那之前你說要把太子的事情推到她身上,要是她不認……?”

“怕什麼,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沒有她,宮裡麵這麼多人還找不出一個替死鬼麼?”張貴人眉頭皺起來,“你這樣瞻前顧後畏畏縮縮能成什麼大事?你要是怕了,從此之後我不再提就是,你們母子倆也彆再到我這裡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婕妤有些慌亂起來,她祈求地看向了張貴人,“我隻是……隻是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張貴人也煩躁起來,“你回去吧,我不想與你說這些了,聽著便煩。”

“是……”王婕妤猶豫著站了起來,最後又撲到在了張貴人麵前,“我並非是要忤逆您的意思……我和耀兒還指望著貴人呢……”

張貴人定定看了一會兒王婕妤,再次暗恨自己沒有一兒半女,否則何至於要和一個蠢人綁在一起?

可這是自己選的人,哪裡能說後悔就後悔的?

她勉強收斂了幾分怒意,示意王婕妤起身來,款款道:“你隻放心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行,一切都有我呢,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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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婕妤捧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離開了宣華宮。

張貴人煩悶地在宮中踱著步子走來走去,她看著外麵的雨漸漸變小,便喚來了宮中的內侍總管錢元。

“去甘露宮問問貴嬪娘娘在不在,若是在,我要過去找她說話。”她說道,“若是不在,便留個話,說我明天去找她說話。”

內侍總管錢元應下來,便往甘露宮去了。

張貴人不怎麼嫉妒謝岑兒得寵,這宮裡女人有那麼多,每一個剛進宮的時候都得過陳瑄的喜愛,可也沒一個能被陳瑄寵愛超過半年,陳瑄遲早還是要回到她的宣華宮來,她篤定得很。

何況謝岑兒出身好,人也一看就聰明,她是不會主動與自己為敵的,這麼一個人自然是能拉攏就拉攏,犯不著和她站到對立麵搞針鋒相對那一套。

謝岑兒與太子陳麟之間門那點齟齬,如今看來是不可能抹去,說不定還會由小小疥瘡變成一道疤,不管他們之間門誰最後按捺不住動了手,她隻管坐收漁翁之利便是——不過私心裡,她希望謝岑兒能贏,她希望太子陳麟早點去陰間門和他的親娘團聚。

過了沒多久,錢元便回到了宣華宮中,帶來的是謝岑兒在承香殿的消息。

“甘露宮的宮人說,貴嬪娘娘午後就跟著陛下一道去了承香殿到現在還沒回來,聽說晚膳也要在承香殿一起用。”錢元說道,“奴婢已經與甘露宮的宮人說過了娘娘明日要去找貴嬪娘娘說話的事情,甘露宮的宮人說等貴嬪娘娘一回來就稟告給貴嬪娘娘知道。”

“知道了。”張貴人聽著這話心裡還是有些酸溜溜的,以前是有得寵的婕妤美人之類的,可也沒有哪個是像謝岑兒這樣被陳瑄帶著走,更彆說是往承香殿帶,難道謝岑兒還和彆的女人不一樣?所以陳瑄格外喜歡一些?

張貴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不再多想,回身就去了偏殿繼續撫弄她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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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香殿中,謝岑兒聽著陳瑄滔滔不絕地把北邊那些並不屬於魏朝的州郡河流全部介紹了一遍,頗有一種聽曆史地理課的感覺。

陳瑄口才不錯,條理也很分明,邏輯也很清晰,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略有一些發散思維,常常因為說到了一個他印象深刻的人或者事情就開始針對這個人進行點評,點評著點評著大概就會離題萬裡。

比如此時此刻他說起了曾經擔任武帝身邊侍中的程楚是怎麼帶著百餘人衝進了胡人王庭,奪取了胡人國主的項上人頭,原本應當接著說那時胡人王庭是如何紛亂,他卻話鋒一轉說到了元皇帝時候的程家人是如何沒用,簡直失了先祖之風,倉皇逃竄,仿佛喪家之犬。

“所以朕最厭惡這種世家子弟,白白丟了他祖宗的臉!”陳瑄怒拍桌子,“朕不喜歡這種世家出來的仿佛草包一樣的人,尤其這程家,哪怕他們家現在求了無數人到朕身邊來說和來讚美當年的程楚,朕也不會讓他們家有一絲一毫可以出仕的機會!不僅如此,朕將來還要留下旨意,讓魏朝今後的皇帝,也都不要用程家人!”

這話直接把謝岑兒聽得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她又想起來與謝岫聊過的現在的人才選拔方式征辟以及選拔內容注經。

眼前陳瑄的怒火似乎可以說明,陳瑄自己並不喜歡征辟這種形式的人才選拔。

於是她看向了陳瑄,試探著開了口,問道:“所以陛下既然覺得這種選人方式不好用,為什麼沒有想過換一種呢?”

“推舉征辟是一種穩妥的方式,或者不是最好最優,但……勝在穩妥。”陳瑄思索了一會兒,冷靜了下來,“程家的確有萬般不好,但不可否認,拋開朕的偏見,他們家的子弟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

謝岑兒想了想,問道:“若是有一場比試,用來選拔人才,會不會是更穩妥的方式?”

“是怎樣的比試呢?”陳瑄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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