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承香殿中,冰塊的涼意撲麵而來。
謝岑兒先去東側殿換了一身輕便些的衣裳又重新整理了發鬢,然後才往正殿去見陳瑄。
行過禮在一旁坐下,她看了一眼在陳瑄身側伺候的張淮,平靜開了口:“今日有件事情倒是要讓陛下處理了。”
靠在憑幾上的陳瑄聞言看向了她,語氣也是淡淡:“宮中的事情你看著處置了就是。”
“那我便要把陛下身邊的張淮直接發配去內獄了。”謝岑兒一邊說著,一邊讓常秩把今日目擊了張淮行為的那些內侍都帶到殿中來,“自從陛下遭了意外,為了穩定朝局,內侍不再許私自出入宮室,也不許與外人傳遞消息。張淮今日讓人往安王府傳遞消息——”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了陳瑄身上,“這不是陛下的意思吧?”
陳瑄扶著憑幾坐直了,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低著頭的張淮,又重新看向了謝岑兒:“證據?”
“殿中這些內侍都是人證。”謝岑兒語氣仍然平靜,“去安王府送口信的內侍也已經正押送回來,陛下稍後便能見到。”
陳瑄再次回頭看向了張淮,還沒等他看得明白,便見張淮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你身為陛下身邊的大內侍,原本更應該知道此時此刻的朝局,陛下的情形就是不能叫旁人知曉的,而你卻讓人往安王府傳口信,是何居心?是否與宗室勾結,已經想要謀取大魏的帝位?”謝岑兒不緊不慢一句句問了起來,“是否想著從龍之功,或者想立個傀儡皇帝上來,你等閹人又可以如前朝那樣禍亂朝綱?”
張淮聽著這一聲聲質問,卻抬頭看向了謝岑兒,道:“奴婢是為了大魏,反而娘娘才是私心過重,與丞相勾結,意圖控製陛下!”
謝岑兒麵色半點不動,隻看向了陳瑄:“陛下以為是否應當把此人投入內獄?”
陳瑄看了張淮許久,神色莫測,卻沒有立刻回答謝岑兒的問題。
張淮膝行幾步一頭磕在了陳瑄麵前,聲聲悲戚:“陛下!安王殿下是陛下的親兄弟,當初陛下便是與安王殿下一道穩固了這魏朝江山!這世上不會有比安王殿下更忠心之人!貴嬪與丞相隻算計著各自利益,不把陛下和魏朝放在心上,試圖想要控製陛下,把持朝政啊!陛下,您雖然傷重,卻也遠沒有到需要把朝政托付他人的程度!就算托付,貴嬪與丞相……”
“殺了吧。”陳瑄語氣平平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對著兩旁內侍打了個手勢,便有人直接上來堵了張淮的嘴拖了下去。
“那內侍進了安王府麼?”他轉而看向了謝岑兒,“你傳旨讓安王進宮來。”
陳瑄這樣的態度,倒是讓謝岑兒略微覺得有一些意外——儘管陳瑄對安王陳瓔的確是提防,但在過去的十幾個回目中,他在遭遇過張貴人那一刀之後對安王的態度是算得上和善的,大多時候是把朝政之事托付給了他。
這應當也還是張貴人動手太早,梁熙如今還在朝中的緣故。
想著這些事情,謝岑兒口中應下了陳瑄的吩咐,隻讓人去宣安王陳瓔進宮。
“宗室庸碌,陳瓔目光尤其短淺,是不可用的。”陳瑄沉吟許久之後看向了謝岑兒,“你要記住了,不到萬不得已時候,不要想著宗室。若他們能用,當日魏朝就不會如喪家之犬一樣逃到康都來。”
“我記下了。”謝岑兒道。
“朕真希望現在立刻就江山一統。”陳瑄自嘲笑了一聲,重新靠在了憑幾上,“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陛下身體養好之後,便能見到江山一統。”謝岑兒看向了陳瑄。
“但朕不認為你心裡真的這麼想。”陳瑄看向了她,“否則你為什麼會讓張淮的人出了宮?如今這內宮就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