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緒都還落在謝絕塵跟季酌泉這兩位不速之客身上, 思忖著先生此舉深意。柳望鬆悶聲不響地轉過足尖,斂下眸光,腳下倏然發力, 以迅雷之勢朝著小童疾衝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靠近香盤時,一道冷光還是從側麵彈射而來,正正點在他緊握的長笛上, 剛猛的力道撞得他身形微微搖晃, 附近的前輩趁此機會已經攔在小童身前。
周師叔笑吟吟道:“你這潑皮,想偷襲啊?”
攔在小童身前的中年男人將木刀從腰後扯出來, 還不大習慣新武器的重量,轉著手腕在空中一頓亂揮:“好險, 老夫差點名聲不保。”
一眾弟子總算回神, 哪還管得上謝絕塵等人,一致對內, 罵道:
“柳望鬆,你好卑鄙!”
“你小子啞巴之前是偽君子,啞了之後怎麼成真小人了!”
“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提醒一聲?要是我從旁幫你一把,我二人就都成了!”
柳望鬆扯扯嘴角,白眼翻去, 送了他們一個鄙夷的表情。
另外一名弟子抱劍出列, 洪亮叫道:“師叔, 請賜劍!”說罷也跳入戰局。
柳隨月墊著腳朝前看, 又不敢靠得太近,拉著傾風小聲商量問:“傾風,你什麼時候上?你那麼厲害,到時候幫我稍牽製一下攔我的師叔,事成我請你吃飯!請你吃三天!”
傾風:“我不參加。”
“什麼?你不參加?”柳隨月失望叫了聲, 再三確認,“真的不嗎?你若自己堅持要去,陳師叔也不會反對吧?”
傾風兩手環胸,眼神在數人之間跳轉,意興闌珊地答道:“不去。昨日一道劍意引得我舊疾複發,我與這把劍八字不合。”
柳隨月麵露同情又很快掩下,隻能說:“好吧。那我去蹭蹭我哥的運氣。”
天上薄雲未散,廣場之上寒光陣陣,金日高升,光華交錯,閃得人目眩神搖。
柳望鬆周身殺氣騰騰,出手的每一招都往對方心口直擊,卻總被刀客四兩撥千斤地挑開。二人纏鬥了數十招都未見分曉。
那刀客既不反擊也不挪步,縱是邊上有其他弟子路過,依舊目不斜視,專盯著柳望鬆出氣。甚至臨近的師叔也頻頻前來支招,不顧及隨之露出的破綻。二人以大欺小也就罷了,還以多欺少。
柳望鬆氣結,忍著喉嚨刀割般的痛楚也要叫出一個字:“喂!”
柳隨月給他翻譯道:“師叔,他的意思是你們太過分了!”
她擠眉弄眼地挑唆道:“認真點啊師叔,不要對他手下留情!他在罵你們!”
柳望鬆回頭怒瞪她,在地上找了一圈都沒發現一塊石子兒,氣得想脫下鞋去砸。
偏偏那頭兩位前輩還樂顛顛地應道:“好嘞!”
傾風看著漸漸覺得無聊。本就是和她無關的事、無關的人,湊熱鬨都顯得乏味。等柳隨月上了場,身邊清淨下來,乾脆轉身下山。
她默默繞到人群後方,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剛走到石階口,發現一群弟子也跟了過來。
七八人腳步局促地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三尺左右的距離,互相推攘著不敢上前,壓低的對話裡又屢次出現她的名字,還夾雜著各種意味不明的笑聲。
傾風一聽就惱了,以為又是來找茬的,豁然回身,沉著臉問:“乾什麼?想打架啊?”
眾人都愣了,原本還在小聲起哄,這會兒沒敢再玩鬨,一齊望向正中間的一人。
傾風跟著看去,結果那青年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說不出話,臉色反而越漲越紅,窘迫得想藏回人群裡去。
傾風掃了他一眼,覺著不大像,不耐問:“到底是哪個?”
眾人迫於她的威勢,相繼向後退去一步,同時將青年推了出來。
傾風挑眉,再次看向那個青年,冷聲問道:“怎麼?”
“我、我不是來打架的……”青年嘴唇嚅囁,不過好歹有進步,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來,“你要不要同我們一起住到後山來?年輕的弟子都住在半山,那裡離大殿更近一些,有人幫忙照顧起居,消息也更通達。空房間還有好幾間,你想清淨些的或者臨山道近些都可以,我會幫你找人清掃。”
傾風耐心聽他說完了,都沒聽到自己期待的重點,莫名其妙道:“我為何要搬過去?我又不是你們刑妖司的弟子。”
青年急得語速快了些:“可是先生說了,你也是我門弟子!”
“先生覺得我是,我就得搬過去?”傾風捋了下這裡頭的邏輯,覺得這人莫不是在打趣自己,審視著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想在後山埋伏我啊?”
青年越急越是嘴拙,又不懂傾風為何能這樣誤解他,滿臉無辜道:“我沒有!我不是啊!”
邊上的人實在看不過眼,焦灼萬分地開口:
“我憋不住了,我替他說!傾風師妹,他是喜歡你,想同你多說說話!”
“他幫你整理屋子,是想討好你!”
“聽說你想逛京城,他可以領你去,他自小就對上京熟門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