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文案】 他看起來太痛苦了,……(1 / 2)

因為相隔距離太遠, 被無形的繩子拉回來到鐘予身邊的時候,蘇藍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她問了蝴蝶,蝴蝶沉默了很久。

它說:【這件事情, 超出了我能告訴你的事情的範圍。】

不知道為什麼, 蝴蝶的語氣有一些悵惘。

它說:【蘇藍,你要好好想一想。】

蘇藍就慢慢想。

或許是她太沉浸,等她意識回來的時候,鐘家的車已經到了家。

天色暗了下去, 花園裡和門口橙黃色的路燈亮起, 在台階上灑下柔和的光暈。

鐘予下了車,走上台階,管家立即快步追上去。

“少爺。”

管家嗓音裡透露出急切, “您真的不要我們留下嗎?”

鐘予停了下來。

管家囁嚅了一下嘴唇, “您確定今晚……要一個人在家嗎?”

鐘予密長的睫毛斂著,看不出來神色。

他微微點頭, “對。”

管家頓了頓, 背又弓下去一些,“請您至少……讓家庭醫生留下來吧,您身體剛剛痊愈,還沒完全好,萬一晚上……”

鐘予抬起眼來, 看他一眼, 聲音很輕。

“不用了。你回去吧。”

這就是回答了。

“謝謝。”

於是一眾鐘家的侍者,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少爺一個人單薄的身影走上台階,進入家門。

大門合上。

他們定定地看著。

“少爺,真的不會有事麼?”有人出聲。

“我擔心他,畢竟……畢竟今天是蘇小姐的葬禮……”

一個人欲言又止。

“畢竟是蘇小姐的葬禮。”

一眾人站在台階下方。

沉默地過了一會兒, 他們也散去了。

-

蘇藍下意識地跟著鐘予的腳步,一起邁上了台階。

等到她都穿過了關上的門,才反應過來。

她跟進來乾什麼?

她看著鐘予走到邊台邊上,拿起透明玻璃水壺倒水,臉色依舊疲倦。

偌大的房子,現在光線昏暗,大理石的地磚暈出朦朧的光,更顯得靜謐。

蘇藍揉了揉太陽穴。

她轉過身,準備去屋外。

平常家裡有其他的傭人在,她還不覺得,現在整個屋子空空蕩蕩就鐘予一個人,讓她跟鐘予單獨呆著,她總有種窺探彆人隱私的錯覺。

何況現在是晚上了。

夜深人靜,鐘予想要獨處,她尊重他。

至於鐘予為什麼想要一個人呆著,蘇藍也能理解。

葬禮。或者是參加熟悉的人的葬禮,總會讓人有這種感覺。

說起來,她跟鐘予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隻是兩個人互相冷淡,不相往來而已。

他如果對參與了一場葬禮而悵然,那也是人之常情。

蘇藍自己本身,對葬禮倒是沒什麼感覺。

她想起兩年前,自己參加父親的葬禮的時候,也是心情出奇地平靜。

她從小就被當做蘇家的繼承人培養,父親非常嚴厲。彆人還在享受父愛的年紀,她就要站在書房裡捧著書,給父親做分析報告。

做不對,那就重做。

重做又重做,直到對了為止。

他永遠對她過分地嚴厲,蘇藍也逐漸習慣了這一點。

還好,她足夠有天分,也足夠努力。

對於交易,對於投資,對於市場走向的掌控,她逐漸上手,甚至變得驚人地熟練。最後父親隻會看著她的報告沉默很久,說不出一句批評來。

從此之後,父女兩人之間的交流更像是任務表上的待完成項,一來一回,打鉤畫叉,結果導向,與其說是父女,更像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

她跟他彙報,他點頭或者搖頭,就這麼簡單。

父親娶了繼母,蘇藍沒有任何意見。

他對繼母和繼弟會露出溫柔的笑,蘇藍也沒有任何意見。

他對她依舊出奇地嚴厲,蘇藍也沒有任何意見。

實話是,她並不關心。

因為很久以前,年幼的她在閣樓發現了自己生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起來的時候,跟新來的繼母十分地像。

當時的蘇藍覺得荒謬。

一個替身和白月光的狗血故事。

隻不過她的生母才是那個替身,家族聯姻的犧牲品,死了又被取而代之的可憐人。

這就是她跟繼母永遠的隔閡。

令她覺得還算順意的是,她跟繼母都對這個理由心知肚明,於是就客氣又禮貌地相處著。而父親充分地做好了一個聾啞的局外人,對她們疏離的關係視而不見,沒有開口提過一次。

當然,這不妨礙蘇藍喜歡跟在她身邊撒嬌的蘇梓。

之後父親去世,接到遺囑的時候,蘇藍又一次覺得荒謬。

父親把整個蘇家留給了她。

這個男人對她或許是愧疚的。

蘇藍並不關心。她平靜地看完那封寫給她的親筆信,在客廳的壁爐裡把它燒成了灰。

在葬禮上,她穿著黑衣摟著止不住眼淚的蘇梓,低頭看向躺在棺裡的自己的父親,眼神才變得微妙。

誰能想到呢。

她第一次看到父親溫和的表情,是他躺在棺材裡。

蘇藍拋下花。

心情無比地平和。

……

蘇藍從回憶中出來,邁動步子剛準備離開,身後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清脆的碎裂聲響,在靜謐之中尤為清晰。

鋒利細碎的玻璃渣和水花迸濺出去,霎那便濺到她腳邊。

蘇藍回過頭,就看見鐘予怔怔地低頭看著自己空落的手,和一地晶亮的玻璃碎片。

夜色昏暗,屋裡隻亮了一盞燈。

燈光在玻璃鋒利的邊緣凝出冷冷的光。

鐘予就那樣怔怔地看著。

蘇藍蹙起眉。

就這樣,這個人還把傭人都遣散了?

鐘予的臉色很不好,昏暗光線下那張漂亮的臉蒼白如紙。

他扶在邊櫃上的手指骨節泛白,隱約都有些發顫。

他站在那裡盯了那些碎片很久一會兒,才轉過身,向樓上走去。

蘇藍頓住了腳步。

雖然不知道跟上去有什麼用,但鬼使神差地,她跟在他身後,也上了樓。

鐘予的臥室在二樓的東側,跟她遙遙相對,隔著長長的走廊,他們互不乾擾。

蘇藍跟在鐘予身後慢慢走著。

一邊走著,她一邊看著鐘予的背影。

她這幾天觀察打量過其他很多人,但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安靜地看過鐘予。

看著他的身形,她忽然發現,鐘予似乎也清瘦了很多。

黑色的喪服領子微鬆,腰側的線條微微折進去,顯出他寬大衣服下細窄的腰線。露出的手腕也骨突明顯,尤為脆弱。

或許是他一直處變不驚的冷淡與平靜,讓她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一點。

他看起來真的很疲倦,眼睛垂斂闔著,眉頭微蹙,走起路來都很輕。

推門的時候,蘇藍看著他細密的長睫像蝴蝶的翼,在那張精致的側臉上灑下一片陰影。

剛進門,蘇藍還沒反應過來,鐘予便像是失去了力氣,整個人腿一軟,趴伏倒在了地上的絨毯上。

“鐘予?”

蘇藍下意識叫出了聲,然後才反應過來,他聽不到自己。

她第一反應是去找肩頭的蝴蝶,但她才發現,肩頭空無一物,蝴蝶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沒有辦法,蘇藍快步走過去。她蹲下身,靠近鐘予身邊。

“鐘予?……”

話音還沒落,蘇藍就看到鐘予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蘇藍頓了下。

心頭湧上一陣古怪的荒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