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宴歸笑了笑,“荊小姐隻不過是荊將軍流落在外的女兒,哪有什麼其他的身份?侯爺怕是聽到了什麼不實的傳聞,有些誤解吧。”
“誤解?符相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盤。”葉麒聞言也低頭笑了一下,指著廟內方向,“裡麵就有五毒門的餘孽,今夜是我親耳所聞她們喚荊小姐為門主,本侯若是開口,你認為大家是會信你,還是信我?”
“清者自清。”符宴歸意味深長的看了長陵一眼,“她不是五毒門門主,不論侯爺如何言說,都不可能顛倒黑白。”
“好,好。有這句話,本侯也不必再有什麼顧忌了。”葉麒把匕首一扔,“符相最好能時時保護你這位未婚妻子,不要讓她到處亂跑,否則今後還會發生什麼,可就說不好了。”
符宴歸微微頷首:“多謝侯爺掛懷。”
葉麒撂下話,便施施然離去,長陵看他遠去的背影,心下暗暗一歎:這下誤會更甚,要相認恐怕還有點麻煩……要是下回葉麒要對她動手,彆無他法,隻好痛揍一頓以證清白。
她正胡亂思索,突覺脖下一疼,卻是符宴歸拿起一塊棉帕輕輕壓住了她的傷口,“彆動,還在滲血。”
長陵偏過頭,自己扶住手帕,說了句“多謝”,想到五毒門的那幾個小丫頭還在廟內,唯恐符宴歸多事再問出一些什麼來,便道:“這裡不安全,我想回去了。”
符宴歸溫和的點了點頭,“好,我送你。”
兩人原本就是步行來的,回去自然也用走的,雖是三月初春,夜間仍有風聲呼嘯,符宴歸見長陵衣著單薄,便褪下了外袍為她罩上。
“我不覺得冷。”長陵想推卻,符宴歸十分體貼的替她係上扣帶,淡淡笑道:“可我覺得熱。”
“……”
先是出手救人,恰到好處的說了一番子護短的話,繼而親自送她回去,還把自己的衣裳都給讓了出來……這要是換作是普通的小姑娘,還不得被迷個七葷八素的了?
若不是她懂得聽聲辨位,恐怕真的會以為他對南絮情根深種呢。
符宴歸見長陵看著自己,“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我隻是奇怪……”長陵還是問出口了,“這麼巧,你也出現在那兒?”
“不是巧,是我跟了你一路了。”
符宴歸如此坦白,反而令長陵怔住了,“啊?”
“今晚我本來就是要去找你,沒想到剛到了你家後門,就看到你從圍牆裡翻出來了……”符宴歸道:“我想你既是偷溜出來,自是不願意叫彆人察覺,但畢竟夜深,近來金陵城也不怎麼安寧,我放心不下,才一路尾隨你而來……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勉強……說得通……
但長陵不信。
“你都看見了,方才那小侯爺要殺我,你怎麼不攔著?”
符宴歸將雙手攏在袖子裡,不疾不徐道:“因為他不會殺你。”
“你就這麼篤定?”
“你不在金陵,或許沒有聽聞,賀侯雖看去荒唐,但為人做事處處留三分餘地,莫說是動手殺人,便是抓一個人,他都要思慮周全……”符宴歸道:“除非他有十成把握確認你是五毒門主,否則,不會輕易下手的。”
她稍稍訝異了一下,仔細一想,當日在大昭寺情形那般危機,他都不肯輕易背後傷人,葉麒此人,確如符宴歸所言,有那麼一套古怪又古板的處世之風。
“既然如此,你一直躲著不就好了,何必又要強出頭呢?”
“你遇上麻煩,我豈有不出手之理?隻是,你明知賀侯對你心存敵意,隻要你矢口否認自己是五毒門主,他自不會輕舉妄動……我沒有想到你不僅不打消他的疑慮,還主動承認了自己及的身份,如此,我就沒有把握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長陵默默撩了一下額發——是為了打消你的疑慮來著。
“我沒想那麼多……畢竟我也是荊家的人,若就這麼死了,我爹能善罷甘休?”
符宴歸聞言慢下了腳步,看向長陵:“荊將軍會不會罷休,那是後話,也不在賀侯的考量範圍之內,若是下次還遇到相似的事,記住先保命,其他的事姑且放一放。”
長陵本來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符宴歸倒是認真說起教來,而且這話中話,總覺得彆有深意。她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瞄了符宴歸一眼,“你就沒有什麼問題要問的?比如我為何會出現在破廟,還有小侯爺提到的……”
“不需要問。”
“嗯?”
“你之所以會去赴會,想必是恢複了一些記憶,五毒門徒找上門來,你既為門主,自無放任之理,至於賀侯提到的事……”符宴歸翹起嘴角,“如果你願意說,我早晚會知道,不願意說,我又何必多問?”
長陵聽著這一番措辭,瞬間對符宴歸又有了新的認知——不僅不戳穿,連借口都替她想全了,他才是那個凡事留三分餘地的人吧?
“……你可真聰明。”
“過譽。”
夜深如許。
這頭兩人一個抬頭看天,一個低頭看地,走在同一條路上,心思不知南轅北轍到何處。
那廂的小侯爺獨自縱馬奔馳,冷風劈頭蓋臉的刮亂了頭發,直到回到侯府,腦子才慢慢冷卻了下來。
他越琢磨越是不對。
何以南絮聽到那句話後會笑呢?
正常的人在當下的第一反應不是應該辯解、慌張、想方設法的拖延時間麼?
而且那笑容……一點也不像是挑釁,更不像是嘲諷。
葉麒揉了揉已經亂的不能看的頭發,隻覺得長陵的那一刹笑顏如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恨不得要拿個錘子把腦殼砸開,將那一幕挑出來丟的遠遠的才好。
“葉麒啊葉麒,色令智昏,你還是修行不夠啊。”他一邊反省般的歎息,一邊順著府內的廊道往內廳走去,走了幾步才察覺出不對——都過了子時了,府裡的燈籠怎麼還沒熄?
葉麒腳步緩了下來,看著前方大廳燈火通明,外頭站著兩個身型挺拔的侍從。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隨即,往前走了幾步,在門前站定。
廳內有三人,賀鬆和七叔僵著身子站在一邊,而正席上端坐一人。那人一身常服,正端著茶杯,抬起頭時,目光正好與葉麒對上。
“賀瑜,都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野了?”他笑道:“朕可都等了你好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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