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牽偶(1 / 2)

長陵 容九 10799 字 8個月前

符宴暘右手一翻, 身形斜縱,一招靈動地劍招便向前襲去,墨川一看這華而不實的招數便生出兩分輕蔑,右掌掀起, 便向他腋下探去,帶著速戰速決的狠勁。

熟料符宴暘身子倏忽往下一挪,手中沛沛洋洋就上一刺,不僅堪堪避開了墨川的一擊, 劍身還險而又險的探到了對方的衣襟, 不等墨川反應過來,符宴暘直身而起, 第二招已搶步而出——

眾人皆是一驚,這劍招乍一看去虛的像在唱戲, 但在墨川紮實厚重的拳腳前居然打出了一種輕鬆之意,隻看他身形東閃西移,上下交鳴,宛若飛鶴盤繞、忽起忽落,叫人一時摸不著北。

符宴暘順勢而發,一招“平沙落雁”引劍而出,墨川雖然從未見過這奇怪的劍招, 卻絲毫不避, 他向前側挪一步, 左手一掌劈向符宴暘腰際, 右手食指、中指叉開往前一伸, 一把夾住了劍尾——符宴暘腰間中了一掌,連連倒退,險些沒把持住劍。

三招。

這位二師兄果然沒有善待武林後輩的意識,才第三招就開始下重手。

長陵這時已默不作聲的繞到了側後方,雙手抱在胸前,左手比了個一,右手比了個四。

符宴暘餘光一瞥,這回他的動作比之前慢了小半拍,宛如小溪流淌,銳氣全無,然而墨川長拳揮來,劍鋒悄然一轉,忽浩蕩如飛瀑,逼得墨川一退,愣是又混過了一招。

台下的人一詫,不僅是方燭伊,連一直興致缺缺的王珣也不禁把身子往前一傾,似乎都對符宴暘這套劍法生出了一點興趣。

符宴暘表麵輕鬆無比,心中卻在默數自己過了幾招,一雙眼睛既要盯著防止被揪住小辮子,還要分神去看長陵變幻的手勢——

孤鶴劍法隻有五招,每一招分為五個節點,他耍得雖溜,但具體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招數,卻毫無概念。

“你上去之後,留心我的手勢,左手為大招,右手為小節,不用刻意防禦自己的周身要害,清城院斷不敢拿你們的性命開玩笑。”

果不其然,這個墨川看去暴力蠻橫,真要把喉口心脾這種關鍵部位擺到跟前,又強行止住,正是這一個又一個刹那,孤鶴劍法才能將他那一套迅猛的攻擊縛在當中——此時台上的符宴暘如同一隻狡詐的木偶,牽線者站在十數丈之處,冷靜的操縱場上局勢。

五招、六招……

墨川越打越窩火,好幾次他找著機會想把符宴暘踹出局中,又被那套飄忽不定的劍招逼得不得不回護,他心裡就納了悶了——這渾小子不論是上身還是下盤都虛的一塌糊塗,所使的劍法也談不上有多麼高明,怎麼自己會被逼到這個份上,渾身力道無處施展呢?

就仿佛……對招的人並不是眼前這個人,而是更為高深莫測的高手——不聲不響的在看不到的地方畫地為牢。

到了第七招的時候,墨川終於忍無可忍,發狠的程度從“不打殘就好”上升到了“不打死就好,”長陵不由往前跨出一步,眼神緊緊盯著場上,雙手飛快的變化指尖——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冷不丁地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摁住了她的肩頭。

長陵心頭一跳,一轉頭,看那人衝自己和善一笑,“小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其他人都在那兒呢。”

正是剛才那個看上去好像睡著的老頭兒,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走到的身後,居然沒聽到腳步聲。

“那邊陰涼,我想在這兒曬曬太陽。”

隻差三招,長陵顧不上會不會被察覺,她回過身瞄了一眼台上戰局,正要再次出手,卻被老頭兒擋住了視線,嘿嘿笑了兩聲,“這位置站站無妨,一直站下去,怕是不妥吧。”

長陵斜睨了他一眼。

這話外之意是說: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要兩眼一抹黑隨你們作弊,沒門兒!

也就是這麼兩三句話的功夫,場上的符宴暘已經亂了陣腳,沒了提示的孤鶴劍真成了一隻難鳴的孤鶴,撞上墨川這頭被逼出真火的野鷹,一個刹那就被逼到了絕處。

墨川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哪是他能招架的住的?眼看長陵幫不上忙,符宴暘隻得改變策略,滿台子的抱頭鼠竄,溜之大吉——

所有人傻眼了,見過扮豬吃老虎的,沒見過老虎變成豬的,前一刻還“大有看頭”的符二少爺在眾目睽睽之下耍起了無賴,就連冰山美人方燭伊也不覺開口道:“符宴暘,你在搞什麼鬼!”

話音方落,長劍脫手向空中飛去,符宴暘被一腳踹下了比試台,滾出了一身塵土。

台旁拿筆記錄的院生朗聲道:“九招——”

符宴暘:“……”

就差一招。

身為“臨時佛腳”的長陵略表遺憾的歎了一口氣,所謂儘人事聽天命……上天注定要誰白折騰,就絕不會網開一麵,給了希望,純粹逗著玩罷了。

可能經過方才那一輪跌宕起伏的比試,墨川不敢再小覷這一幫年輕的試子,接下來幾場幾乎卯足了勁兒,是以,本來以為隻是來走過場的公子哥兒們個個都被揍的嗷嗷直叫,難得有一兩個勉強過關的也都逃不過鼻青臉腫的狼狽下場。

老頭兒大概也覺得有些太過,中場歇息的時候,他找來墨川隱晦提醒道:“咱們院內的士院生原本就人才凋零,身為主考,首要的任務便是為朝廷挑選可造之材,至於規則,不必時時苛守。”

墨川點點頭,十分理解並明白道:“老師說得對,墨川一定竭儘全力,將那些濫竽充數的人統統踢出清城院。”

“……”

結果,經過點撥後的二師兄武力全開,成功的在士院生的比試台上演了一出精彩絕倫的個人武功秀。

負責登記考核結果的院生看著滿頁紙的紅圈,不由咳嗽了幾聲:“男試子過關人數,共計六名——”

四十進六,可以說是非常慘烈了。

圍觀了一上午挨打姿勢的女試子們都在暗暗慶幸自己的主考是王大公子。

誰曾想,等到墨川氣喘籲籲的走下台時,看到王珣淡定的站起身,從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根鐵鑄的長、槍。

墨川用袖子擦了一把熱汗,不解道:“大師兄,你拿槍乾嘛?”

王珣默默將視線往前一掃,理所當然道:“以防遇上有恃無恐的,不如攜帶武器,讓她們知道自撞槍口的恕不負責。”

尚未來得及開口相勸的老頭兒被這句話崴了一個踉蹌。

如果說,上半場主考官不放水因而生生考成了受刑場,那麼下半場帶兵器的這位大師兄……簡直可以說是把比試台當成了釣魚台。

有正耍著前把式的,被一槍指喉;有羅袖揮起欲要一展鳳武九天的,被一槍指喉;還有跟陀螺似的滿場亂轉那種姑娘,王珣多一個步驟——絆倒她,然後一槍指喉。

此刻的王主考與開雲樓那個“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王公子簡直判若兩人。

眼瞅著一個個剛上台就下台的姑娘們,因淘汰而聚眾批、鬥的男試子總算安靜了下來。

……要說狠,貴院院生果然是論資排輩的。

王珣不帶歇的連打十二場,除了以二十六招過關的方燭伊之外,其餘十一個女試子沒有一個能在他手上過上五招。

十二進一……比男試子的比試結果更為淒涼。

在場眾人默默聽著東區傳來的比鬥之聲,不約而同的想:爹啊,也不知道我現在改報江湖院生的入試還來不來得及。

比到了這個份上,負責點名的都興致缺缺,有氣無力道:“荊……荊長亭,請上場。”

沒人回應。

“荊長亭!”

眾人不由左顧右盼——該不會是直接嚇跑了吧?

符宴暘抑鬱了大半天,聽到喊聲抬起頭來,滿場子溜了一眼,發現當事者居然靠在樹邊……睡著了。

“南、亭姐!快醒醒醒醒……”

長陵揉了揉眼,輕輕的“啊”了一聲,“輪到我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能睡著呢?”

“喔,你輸了之後,我去問了一下號,聽說我排在最後一個,想來還要等上許久,就過來稍微躺一躺。”

“……”

長陵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起身往前走去,台邊負責的人不耐煩的喊著:“誰是荊長亭?再不出來就……”

“我是。”

長陵漫不經心的抬了一下手,徑直走上比試台,見王珣手中握著一柄槍,頗感意外的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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