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人麵狐 這隻是又一件難以窺見的他之……(1 / 2)

葉鳶循著魔物的氣息穿過幾座亭台,周圍越來越僻靜,她在一處花樹重重的廊角找到了一名女子的影子,那女子似乎正在背對著她俯身低泣。

葉鳶定睛一看,從這女子的身形認出這是第九閣中頗受歡迎的一位姑娘,叫做煙芍。

她的腳步略一停頓,悄無聲息地從頭上拔下一枚小釵藏進袖中,緩步上前,輕聲問道:“姐姐,什麼人惹你哭了?”

“妾身為自己的淒楚身世而哭。”背對她的煙芍嗚咽道,“城外的賊人要取我性命,我逃進這南晝中,本以為能借此地受三五年庇護,卻不料……”

那女子不再說了,偏過臉來看葉鳶,用絹扇掩麵,隻露出一雙我見猶憐的含情目。

“煙芍姐姐不是自小在南晝城中長大嗎,怎麼會在城外有仇家呢?”葉鳶停在離她幾步遠處,將所剩靈氣灌注在袖中小釵上,臉上卻仍是天真的神色,“再說,酈嬤嬤已經是頂厲害的了,我聽說城主比酈嬤嬤還要厲害,怎麼會護不住你呢?”

“鳶妹妹,我原也是這樣想的,我想隻要我在此處安分過日子……”

煙芍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將葉鳶拉近身前,但葉鳶向後退避半步,恰巧避開那女子的指尖,於是“煙芍”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從樹叢掩映後露出毀損的羅裙,還有腹部血淋淋的大洞。

“但我實在是太餓,太餓了,餓到不小心吃掉了一位恩客,這下南晝城再容不得我,這副美人皮囊也用不得了。”

在她身後,臥著一具猙獰可怖的修士屍身,屍首被開膛破肚,內臟幾乎已經被吃空。

葉鳶忽而出聲,點破了魔物的身份:“你是人麵狐。”

人麵狐是一種寄生型魔物,食人,慣用手段是吃空人的內臟,再將人皮披在身上,頂替皮囊身份混跡在人群中生活,伺機尋找下一個獵物。

“煙芍”從絹扇後露出裂到耳根的獠牙巨口,瞳仁縮成針尖大小,凶相畢露,向葉鳶撲來。

“不如你來做我的新皮吧!”

葉鳶不閃不避地立在原處,直到人麵狐欺近身前,距離血盆大口不到半咫時,才揚袖投出小釵。

那小釵不過五寸長,此刻如同一柄明光熠熠的細劍,從人麵狐的喉間刺入,穿過它的腦部,細微的靈氣以驚人的精密度運轉,生生將威力發揮到二十分,一路攪碎魔物的腦葉頭骨,從天靈蓋豁然破出。

葉鳶推開“煙芍”倒下的屍首,感覺自己一滴都沒有了。

這就是藍條短的杯具。

普遍而言,不論修士修的是什麼道,以什麼兵器傷人,要想發揮威力,都必須以靈氣作為支撐,靈氣是燃料和增幅器,譬如說,同樣是一道雷電召來咒,靈氣稀薄的修士能劈一棵樹,靈氣強盛的修士就能劈一整座山頭,那麼兩方對戰,靈氣強的修士大可以風度翩翩地對靈氣弱的那個說,我持一道四十米大霹靂,道友且先跑三十九米。

此時的葉鳶不禁產生了和酈嬤嬤同樣的想法,那就是:

修真可真是靠老天賞飯吃的活計啊。

在無霄一門中,奇人滿地走,天才不如狗,幾乎人人都有那麼點自己的天賦絕活,更不必說她那能以門派之名冠作“劍君”的師弟顏思昭,從進山起就是仙門上下公認的天才天花板,而即使不提如今天下皆知的無霄劍君,就說葉鳶她小師兄,也是她平生僅見驚才絕豔第一人……

至於道體穩固經絡通達這點先天條件,則是基本盤中的基本盤屬性,人都不稀罕說的那種。

——無霄從上往下數,從師尊數到師弟,也就隻有葉鳶沒有。

她師尊,一個活了三千多年的見多識廣白胡子老頭,也隻能勉為其難地安慰道:真炁天目每千年才擇一名宿主,你那些師兄姐的天賦和你一比都是小意思,隻是這天賦害得你靈台漏風儲不住靈氣,對修仙並沒有什麼用處罷遼……呃。

說到這裡,師尊似乎也發覺了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救道。

雖然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其他天目宿主都早早死了呀!過兩天我組織山門給你過個生辰熱鬨熱鬨可好?你今年幾歲了,得有八十了吧?

葉鳶差點喋血山門前。

師尊,您在這三千年來,有沒有考慮過開拓一下知識盲區呢?比如說話的藝術。

綜上所述,與修真界的天之驕子們不同,葉鳶的先天條件注定了她難以使用大開大合的術法,於是她的修煉方向就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極致的精密與細巧。

秉持著既然靈氣不足,那就把每一絲靈氣都用在關竅處的原則,在長期的實踐和試錯中,葉鳶為自己量身定製開辟了新的修行流派,她為其賜名為:

微觀修真法。

又名“用最少的藍打最關鍵的輸出”修真法。

開天目耗費了她絕大部分靈氣,所幸剩下的仍足以殺一隻魔物……正當她這樣想時,異變陡生。

被“煙芍”掏空的那副修士軀殼,竟然緩緩站起身來。

“……有兩隻。”

葉鳶喃喃道。

先前那隻人麵狐之所以與她周旋,原來是在為它尚未穿好新皮的同伴拖延時間。

此刻獵手和獵物的地位再次反轉了。

葉鳶將小釵收回袖中,一麵摩挲著釵身,一麵慢慢退向欄邊。

第二隻穿了修士皮的人麵狐弓身躍起,葉鳶以視線緊隨著它的身影,抬起頭來,在它幾乎要落到葉鳶身前,一口咬碎她的頭顱之前,一道劍光驟然撕裂了兩人之間的空間。

這一劍宛如狂暴的颶風,挾卷千萬道酷烈的劍意向人麵狐刺去,生生將它碾作塵泥,未儘的餘波無情卷碎花枝,狂舞的碎瓣拋起漫天燦燦煙霞,又經這殺意洗禮,仿佛是從霞光中墜落的一場劍雨。

葉鳶先見劍意,又見劍勢,最後才望見一名玄衣少年踏落英而來。來者滿身肅殺,連飛花都不敢近身,葉鳶仰臉看他,兩人的視線遙遙相接,少年神色未動,少女的身影映在那雙清淩淩的眼睛中,如同飛紅落入了寒潭。

葉鳶看見他又抬起了劍尖,下意識將視線轉到了他手中那柄雪白的劍上。下一秒,劍刃以雷霆之勢送到葉鳶身前,葉鳶也認出了那柄劍。

她分明快要被這一劍刺中,臉上卻露出了微微笑意。

“你是劍君的弟子?”

她帶著好奇問道,話中似乎又隱著感慨和歎息。

雲不期用劍的天賦極好,好到讓人聯想起過去的劍君。無霄劍君隻收了一名弟子,這名弟子同樣是千年不遇的劍道奇才的事情並不是秘密,因此葉鳶說破他的身份時,雲不期並不感到驚訝。

他驚訝的是這個境界低微的少女直麵自己被評價為“殺性太過,凶戾難視”的劍,竟然沒有流露出半分畏懼與退避。

不過葉鳶確實沒有抵禦這一劍的力氣了,還沒被劍擊中,她已經軟倒下去,玄衣少年倏爾截斷奔流的劍勢,將其收回鞘中,在葉鳶倒地前攬住了她的腰,再將她緩緩放下。

陸鬆之趕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他小師叔一手扶鞘,正麵無表情地盯著一個昏倒的漂亮小姑娘看。

“……小師叔,我得說點不敬的話了。”陸鬆之表情微妙地說,“輕薄姑娘的行為按照我們無霄戒律是要嚴懲的,輕則受七日劍刑,重則逐出師門——”

“兩隻人麵狐。”雲不期打斷了他,“我殺了一隻,另一隻本就已經死了。”

陸鬆之四下張望,周圍並沒有彆人,於是他問道:“是這小姑娘殺的?”

“可能是三隻相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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