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鳥銜桃枝來 壞了,我成輕薄之徒了!……(1 / 2)

葉鳶來到升雲堂的高牆外,正在琢磨著怎麼翻進去時,升雲堂的側門忽然打開,一群鶯鶯燕燕說笑著從裡麵走了出來。

這些姑娘和葉鳶年齡相近,彼此也都認得。過去她們曾在同一期入堂開蒙,可以說有過一段時間的同窗之誼。

——關係不說是親密無間,也可以說是不共戴天。

狹路相逢,這時候躲開已經來不及了,於是葉鳶索性主動迎了上去。

察覺到她的到來,這些姑娘談笑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好幾道目光警惕地落在葉鳶身上,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對麵在人數上占了優勢,在麵對勢單力薄的葉鳶時,卻隱隱有些如臨大敵。

葉鳶走上前,彬彬有禮道:“諸位下午好,許久不見了,請問有人看見了季蓴麼?”

“我以為是誰呢,葉鳶。”其中為首的、穿石榴色裙的女孩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出言譏諷道,“今日酈嬤嬤不在麼,否則怎麼會容許你這廢物踏入升雲堂呢?”

葉鳶並沒有被這番話激怒,反而笑了起來:“我尚未越過升雲堂外牆,並無違規之處,況且我隻是來找季蓴的。”

“你還敢與我們搭話?!”

另一個穿鵝黃的姑娘沉不住氣地跳出來叱罵。

“莫不是以為我們忘了你乾的那些好事吧!”

葉鳶故作驚疑:“你所說的是哪件好事?莫非是我在演武場上一個人痛打了諸位全部那件……哎呀,是我想錯了吧,那次不過是嬤嬤見證的課程切磋罷了。”

“你……!”

“不是這一件嗎?”葉鳶又說,“那就是不知誰把發釵塞進我的書屜中那件了——好在我是認得那支釵的,第三閣的杜如英,那正是你的吧,可當下我就物歸原主了呀。”

她眯眼笑了一下。

“雖然最後帶累你受了罰,但我也是出於好意,就彆放在心上了。”

被點出姓名的那個石榴色裙女孩麵色發白,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這是葉鳶還在升雲堂時,她們之間的一段舊事。

當時杜如英指使人把發釵放進葉鳶的書屜中,本想發難誣陷她盜竊。但沒想到最後這支釵在她自己屜中被找到,而她杜如英又向來是愛把人當槍使的,明明是她自己的釵子放在她自己的屜中,撒謊說丟了釵子的人偏偏是受她指使的姑娘,而非她自己。

於是最後百口莫辯的杜如英反而因自己設的局坐實了自己犯下盜竊之禁,受了十鞭。

葉鳶那時也是這樣笑眯眯的表情,既不生氣,也不得意。

“既然心存害人之心,就要做好反過來被害的準備。”她說,“十鞭抵十鞭,我們便兩清了。”

按照杜如英睚眥必報縱橫宅鬥的個性,本來絕不可能如此放過對方,但她從這一次起,開始真心地認為葉鳶是個可怕的人。

這並不是說她的手段多麼高明,而是她的喜怒,行動,都跳脫在了杜如英的認知之外——難道白鹿女最關心的不應該是白鹿閣的編序和自己的位次嗎?不應該是美貌和媚術嗎?

但葉鳶不這樣認為。她其實並非難相處,但有時杜如英會把她想成一隻混進人群的老虎,它不吃人,但它會破壞的是更加可怕,更加重大的……杜如英現在還無法想象到的事物。

不止杜如英,升雲堂的女孩們都對第九閣來的廢物白鹿女葉鳶又怕又恨,直到她退出升雲堂,徹底離開了這些女孩搖搖欲墜的秩序,她們才鬆了口氣。

不對,除了季蓴,那個蠢貨好像一點都不知道葉鳶哪裡可怕,總愛圍著她轉……

“我再問一遍。”此時的葉鳶說,“季蓴在哪裡。”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杜如英勃然發怒。

“季蓴?”她冷冷地笑道,“那丫頭走了好運了,酈嬤嬤要將白梅的花牌賜給她,想必你們九閣的花宴之夜有資格取代季蘅的人就是她了吧?她姐姐死得可真是時候——”

杜如英的袖子忽而被風揚起,她周圍的女孩也騷動起來,鵝黃衫的女孩驚恐地指著杜如英的手臂:“你…你的袖子!”

她低頭看向衣袖,布料已被剛才那陣風齊齊劃開。

“謹言,杜如英。”不知從何時起,葉鳶已手握著一支柳條,她衝口出惡言的女孩點頭道,“下一次,我毀傷的或許就不止是衣服了。”

“你已禁入升雲堂,這裡也不是演武場,隻要你敢動一下手。”杜如英用力推開想勸止她的鵝黃衫女孩,“我就告訴酈嬤嬤你犯了鬥武之禁!打完這三十鞭,你若還活著,你我之間的宿怨才算一筆勾銷!”

葉鳶看著她盛怒下扭曲的臉孔,歎氣道:“你說這梁子值三十鞭,那我就還你三十鞭。”

饒是被怒氣衝昏了頭,杜如英也不禁怔了一下。

“但我不要酈嬤嬤來打。”她說,“杜如英,既然是你我之間的事,這三十鞭應該你來打。”

杜如英看著這個她從未理解過的女孩子一步步走上前來,她莫名地開始感到害怕,但畢竟心中餘怒未消,於是仍然倔強地梗著身子,半步也不肯退。

葉鳶隻是握起她的手,將柳條交進她手中。

“你打吧,打完你就不生氣了。”

她望著杜如英,眸中含著的一點笑仿佛飛燕銜來春月,遊鯉輕掠秋水。

“你長得美,生起氣來也有動人之處,但總歸還是不動怒時,笑起來更好看些。”

杜如英倏爾紅了臉,下意識退開一步。

接著葉鳶說完了她的下半句。

“隻要消了你的氣,你是不是也就願意告訴我季蓴的下落了?”

“……你就這麼關心季蓴的事——那好!抽完這三十鞭出氣,我就告訴你!”

杜如英握住柳枝,狠狠甩下,這一下動了靈氣,雖然遠遜酈嬤嬤的鞭力,卻也少不得吃點苦頭。

【她是要傷你麼?】

在柳條就要落下時,忽然有聲音響在葉鳶識海中。與此同時,一道劍氣遙遙飛來,葉鳶認出這劍氣十分微弱,似乎隻是想要割斷柳條而已,所以她很快明白了它出自何處。

【不是,我們不過在切磋而已。】

葉鳶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對他信口扯謊道。

【但我比她強些,所以讓她一條柳鞭——謝謝小道長好意,但切磋沒有第三人插手的道理。】

她微微擰過身,帶著柳條避過劍氣,但因為她的動作,本來要落在她肩上的柳枝擦過了葉鳶的臉頰,劃出了一道血痕。

杜如英也慌了神:“你……”

“沒事,是我亂動,不怪你。”葉鳶反而安慰道,“繼續吧。”

“季蓴在升雲堂寄鶴樓裡受祭舞和媚術教習,人家前途大好著呢!也輪得到你這個丫鬟來操心!”

杜如英惡狠狠扔了手裡的柳條。

“葉鳶你是不是瘋了,媚術學不會,性格又爛,渾身隻剩下一張臉還能看,連這張臉都不在乎,真不知道你還在乎什麼!”

葉鳶無辜道:“我性格挺好的。”

師門上下都說好,敢說不好的都被套麻袋了。

“誰管你性格好不好了。”好好的漂亮姑娘被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葉鳶氣得風度儘失,“你是不是覺得你與我們都不同?啊?葉鳶?!你彆以為與東明山的劍修見過幾麵就妄想能做他那般的人物了——”

杜如英正在發脾氣,這時忽然冒出了一個豬隊友,那是第五閣一個身量嬌小的姑娘,她滴溜溜轉著葡萄般的黑眼珠好奇地問道:“葉鳶,你真的見過那位除妖的劍修了?他年紀多大,長得漂亮嗎?”

其他姑娘似乎也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紛紛用求知若渴的目光看著葉鳶,就連杜如英的罵聲也漸漸小了下去,悄悄支愣起一雙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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