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東南海淵 接著,她開始解起腰帶……(1 / 2)

荒海秘境動蕩起來之時, 原本正焦頭爛額地在蒼舒布下的困陣中打轉的年輕修士們所持有的海珠紛紛碎裂,氣泡將他們保護在其中,飛快地送離發生異變的秘境。

洛書島的海岸邊一時亂不可當, 其中既有剛剛從氣泡中掙脫出來、不明所以的修士,也有在海灘上尋找接應著同門的修士, 然後青巽派的內門弟子也很快趕來了這裡,她們的到來在這片海岸上建立起了最基本的秩序,越來越多清點齊弟子的山門一波一波地撤離海岸,回到客棧中稍作歇息。等到太陽西斜時, 還留在海岸邊的隻剩下了幾位東明山來客。

蒼舒是從另一處上岸的。

若他和其他修士站在一起, 一定會顯得過分醒目,這不僅是因為他恢複了那副有如霞姿月韻的美貌皮相, 還因為他並不如其餘修士那樣, 被硬塞進一顆氣泡中,像運海貨般晃晃蕩蕩地顛簸回了岸邊, 他是悠然自得地自行踏海而來的。

這位仙子一般的人物乘風渡浪, 剛剛行至岸邊,卻有幾位形容凶惡的邪修跪伏在他腳邊, 誠惶誠恐地對其口稱“魔境主”。

“起來吧。”

蒼舒漫不經心地說道, 從袖中取出一卷極薄的竹紙,紙上新鮮地拓印著石碑上的字跡。

“這一趟也算是有些意外之喜。”

其實他最初想要的便隻是這份碑拓, 但見小師妹會錯了意,蒼舒隱也覺得這十分有趣,就索性把這個壞人的角色演了下去。

小師妹原本就是很可愛的,她全神貫注地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更加動人,若她最後做成了這件事……蒼舒回想起奪劍時她的雙眼中綻放出的飛揚神采,忽然心馳神曳起來, 不禁覺得世上萬千風景都不比這短暫一刻更令他動心。

他又想起過去兩人在劍湖下棋,他最喜歡看小師妹專心致誌地思考如何破局的模樣,如果她在冥思苦想中得到了一步好棋,那雙眼眸便如撥雲見日般倏爾明亮起來,蒼舒隱的心往往也在這刹那隨之變得明亮輕盈——因此有時他也會想,縱是故意輸她幾次又如何呢,難道區區一局棋的輸贏比讓小師妹高興還重要嗎?

但每一次,蒼舒升起乾脆落錯幾子的念頭,都反而會因為葉鳶專注的神情改變主意。

隻因他實在太喜愛小師妹得勝時流露出的笑意,所以甚至不忍褻瀆她為此付出的努力。

於是,蒼舒不曾在與葉鳶的棋局中留過手,也正因如此,葉鳶從未贏過他一次。

隻是如今,他們或許不再有相對而坐,談笑下棋的機會了。

但這也不要緊。蒼舒隱想。至少以後還有的是做壞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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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不知緣由是什麼意思?!”寧絮再難以壓抑激動的情緒,向青巽派領頭的管事弟子質問道,“先行探過境的是你們青巽,如今一句輕飄飄的‘回客棧等待消息’就想打發我們走,我雲師叔和葉鳶都還不見蹤影,如果他們仍陷在秘境之中——”

“不是我們存心敷衍,實在是我們身份低微,也並不知道更多。”

青巽的管事弟子有著典型的海島女子外貌特征,是一位深色皮膚、黑發蓬鬆,肌膚豐腴的女修,麵對寧絮的不客氣,她並不惱怒急躁,仍然冷靜溫和地勸說道。

“此處的情形凝瀾仙子已經知曉,貴門與青巽多年來一直笙磬同音,我門門主絕不會坐視不理。”

“我實在做不到袖手旁觀。”寧絮說,“如果你們不去,那我自己去秘境尋他們便罷了!”

說完,寧絮就要掐起水行訣,一頭紮進荒海之中,卻忽然聽見陸鬆之喊了她一聲。

“慢著,寧絮。”

寧絮惱火地扭過頭:“陸師兄也要攔我——”

她剛一應答,一道困索咒立即纏身而上,把這急躁的年輕劍修捆成隻繭,陸鬆之把奮力掙紮卻無濟於事的寧絮交到其他弟子手中,吩咐道:“把寧絮帶回客棧去好生照看著,記得把門關嚴實,否則全客棧的修士都該聽見她罵我了。”

然後他又對看上去恨不得生啖其肉寧絮說道:“哎,師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你這人關心則天下大亂。寧師妹,你且彆太掛心,好好養足精神,興許後麵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呢……現在不如先交給師兄,師兄一定會想辦法把人帶回來的。”

寥寥幾句,這一群無霄門人暈頭轉向間已被陸鬆之安排得明明白白,望著同門攜一隻繭逐漸遠去的背影和寧絮依然中氣十足的叫罵聲,陸鬆之再歎了口氣,轉過身對青巽修士行了一禮:“我師妹年少氣盛,口無遮攔,還望諸位海涵。”

行過這一禮後,他話鋒一轉:“但我師妹這番話雖然魯莽,卻也不是全無情理——先不論手足之情,我小師叔是劍君座下唯一弟子,天資卓然,更備受門中期待,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測,此事便不能再囿在你我之間,更關乎無霄與青巽的情誼。”

青巽的管事弟子聽見他這番話,登時心下明了麵前的才是真正棘手之人,於是也不再一味安撫,直言道:“不瞞道友,雖然我的確不知具體情形,但據我對門主的了解,她如此行事,必定是茲事體大,已沒有我等二三代以後弟子能插手的餘地。”

陸鬆之聽罷點了點頭,沒有露出驚異的神色,管事弟子正以為他已被勸服時,又聽他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要求見凝瀾仙子。”

此言一出,青巽門人皆麵麵相顧,相互私語起來,管事弟子稍作思考,卻說道:“好,我且替你求見。”

青巽門人中似有不讚同者,但那為首的女修以目光一一掃過這些弟子的麵孔,騷動漸漸平息下去,此時,那女修才再對陸鬆之開口:“但我也隻能替你求見,你能否得見門主,又能否得知你欲知之事,全看門主決定。”

聞言,陸鬆之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拜謝道:“自當如此。”

得到承諾後,陸鬆之隨青巽門人行向凝瀾仙子所在的玉宮,走在一群青巽弟子之中,他才後知後覺原來青巽派隻有女子……這並不是說他過去不知道青巽隻收女弟子,隻是此時被女修們團團包圍,這種感覺忽然無比鮮明起來。

更不用說青巽的弟子大多是些海島女孩兒,一個個四肢修長,肌骨勻亭,被海上的充沛陽光鐘情過的蜜色肌膚光潔柔軟,卻沒有一個看上去嬌嫩文弱,陸鬆之走在其中,恍惚間仿佛身處狩獵歸來的豹群之中,自己自然是被這些美麗母豹獵回巢穴的兔崽子……

他們繞過幾座亭台樓閣,玉宮忽而展現在陸鬆之麵前,他打了個激靈,連忙集中精神,向玉宮走去。

他們中為首的女修先行走上玉階,對守衛弟子低聲說了幾句話,守衛弟子頷首,轉身入內通報,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守衛弟子又從玉宮內走出,示意陸鬆之已可以入內拜訪。

陸鬆之走上玉階,進入宮中,他心中不停想著見到凝瀾仙子後要如何舉止,如何詢問,漸漸有些緊張起來,直到他在一間華室外遇見了讓他大吃一驚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在南晝中見過幾麵的小姑娘季蓴。

“你是——你怎麼在這裡?”

“這……說來話長,但我如今拜在青巽門下。”季蓴見到他也很意外,“你怎麼來了,是有了葉鳶的消息了麼?”

“還沒有,我不過是來見凝瀾仙子。”陸鬆之定了定神,又問另一個人,“那麼你呢,裴師兄,你說有要事處理,為何現下會在此處?”

“正與那件要事有關。”裴嘉玉說,“百裡掌門已至洛書島,此刻正在門內與凝瀾仙子商議秘境之事。”

陸鬆之震驚道:“我半日前才向掌門師祖回書,怎麼這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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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瀾仙子對百裡淳說道:“尊下的動作倒是不慢。”

“無霄弟子出行前,門中都會為他們點一盞魂燈。”百裡淳說,“我見弟子的魂燈不穩,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哪個弟子如此受你偏愛,竟丟下一座山門不管,親自來洛書島一趟。”凝瀾仙子挑了挑眉,“顏思昭門下那個?”

“正是。”百裡淳一麵回答,一麵摸了摸袖中從半路截到的木鶴身上取下的、陸鬆之寫的信,“不過我總歸是要來一趟的。”

“我知道你要問秘境和你家弟子之事,就不與你兜圈子了。”她說,“入境前我在赴會的每個修士身上都係了海靈珠,危急時刻,海靈珠會自行碎裂,將修士帶回洛書島來……而現在隻有那二人身上的海靈珠沒有把人帶回,我原想可以藉由海靈珠殘片感應他們所在之處,不料連這感應也失掉了。”

“兩人?”百裡淳忽然問道,“除了我家弟子,還有一位是什麼人?”

“另一人是個微門修士,也許恰巧兩人同行罷。”凝瀾仙子不著痕跡地撇開了這個話題,“有心情關心這些,想來那小子尚且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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