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二更合一】丈夫犯下嚴重……(2 / 2)

此時見到眼前芝蘭玉樹的少年,衛姝嵐才知道穆攬芳沒有誇大其詞。

好友的夫婿不隻是模樣好,通身的氣度、清朗的眼神,即便是曾見慣了京中青年才俊的她,都絕對挑不出一點錯處。

江月引薦了二人相識,衛姝嵐福了福身,聯玉拱了拱手,打過了招呼。

時下的規矩,男女同桌不大方便,尤其是聯玉和其他人也不熟悉。

好在這個雅間很是寬敞,擺著好幾張桌子。

聯玉在旁邊單獨一桌,也沒有任何不虞。

很快夥計就上了來,讓眾人點菜。

江月看著牆上牌子上寫的‘碧澗羹’、‘山海兜’、‘撥霞供’等菜色,一頭的霧水。

她便沒有亂點,讓衛姝嵐和穆攬芳看著點就好。

穆攬芳雖是知縣家的小姐,但天香樓隨便一頓飯,就能花銷掉穆知縣小半年的俸祿。

她其實也沒吃過幾次,便也推辭。

至於聯玉,他也說無甚喜好,隨便用點就行。

衛姝嵐問清了幾人的忌口之後,就點了幾道招牌菜。

等夥計離開後,她便開始為江月他們解釋這些名字雅致的菜色的實際內容。

碧澗羹就是用芹菜、芝麻、茴香、鹽等製成的羹,整道湯羹呈現碧綠色,所以得名。

山海兜則是以薄如蟬翼的外皮裹住鮮筍、鯽魚為主的餡料,其實跟餃子、餛飩是一個道理。

她娓娓道來,語氣裡並不帶著炫耀和賣弄,江月和穆攬芳聽得都很認真。

不知不覺就到了飯食呈送上來的時候,衛姝嵐招呼大家起筷。

江月才恍然想起來一樁事,詢問道:“方才衛姐姐說今日還有好戲可看,不知道是指什麼?”

穆攬芳雖這幾日都和衛姝嵐在一道,其實也不明就裡,聞言也一臉好奇地看向衛姝嵐。

衛姝嵐的視線落到窗外——天香樓一街之隔,是一條花街。

並不是賣花的地方,而是煙花柳巷。

花街到了晚上才會熱鬨非常,白日裡安靜極了。

而此時,一輛高頭馬車突然駛了過來。

“好戲開始了。”衛姝嵐執起裝了果子釀的酒杯一飲而儘。

江月定睛看去,隻見馬車停到了一間青樓外頭。

幾乎是停穩的瞬間,馬車上先後下來兩個身形挺拔的男子。

離得有些遠,江月也看不清他們的麵容,隻能從二人相差無幾的打扮和一高一矮的身高上辨認出是一對兄弟。

等到兄弟二人站定,車轅上的小廝和車夫一並下了來。

為首的男子伸手比劃了一下,很快那個看著體格健碩的車夫便去拍門。

未多時,一個中年媽媽打著嗬欠來開了門。

衛姝嵐選的這個位置實在妙極,加上包場的天香樓和花街都十分靜謐,江月甚至能聽到那媽媽依稀在說:“大中午的拍門作甚?尋歡作樂等天黑了再來!”

為首的男子解下荷包拋給了她,那媽媽也不再囉嗦,笑嗬嗬地把他們往裡迎。

也就半刻鐘不到,很快那青樓裡就鬨出了一些動靜。

一道殺豬似的男聲慘叫道:“輕點,輕點!”

然後一個衣衫淩亂的男子,便被那幾人拖拽著出了來。

“那是……史文正?”江月認出來。

衛姝嵐但笑不語。

同樣聽到動靜的,還有天香樓附近的其他百姓。

眾人已經圍了上去。

好事者已經在扯著嗓子起哄道:“喲,這是誰家爺們兒,大白天的讓人從青樓裡拽出來了?”

這聲嚷嚷一出,看熱鬨的人便越發多了起來。

那史文正立刻用頭發掩麵,嚷道:“看什麼看?關你們何事?都散了!”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那對兄弟一左一右,將他護著頭臉的手拉開,“史文正,你還知道要臉?”

史文正掙紮不開,名諱也叫人直接說了出來,連忙求饒道:“大舅子,小舅子,都是一家人,我怎麼也是你倆的姐夫,何至於這般?”

江月這才知道,那對兄弟就是衛姝嵐的兩個弟弟。

“誰同你是一家人?”衛家小公子啐道,“我們衛家書香門第,怎麼會有你這種白日宿在花樓的姐夫?”

“這、這這……”史文正一時詞窮,接著求饒:“我知道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你們就算瞧不上我,也得為你們姐姐考慮一二,我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事情鬨大了,對她也不好不是?”

史文正自認為自己說的很不錯,抬出衛姝嵐,衛家兄弟怎麼也該投鼠忌器才是。

“確實,我姐姐若是還同你一道,那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今日之後便不是了,我姐姐要休夫!”

“休夫?”史文正被唬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梗著脖子道:“我流連煙花之地確實是我的不是,但又不觸犯本朝律法,憑何休夫?”

按著朝廷律法,妻子若是犯了七出之條,則可以正大光明休妻。

而女子要休夫,條件則嚴苛的很多,得丈夫犯下嚴重罪行才可。而且若是直接由妻告夫,就算丈夫的罪證坐實,能休夫,妻子本人還得坐三年牢。

“哼,流連煙花之地確實不犯法,但是將宮裡的東西贈與煙花女子,卻是冒犯天家的大罪!”

“我哪裡來的什麼宮裡的東西?”

那衛家兄弟轉頭看向那個為他們開門的媽媽,那媽媽很快反應過來,顫顫巍巍地將一個通體雪白的物什從手腕上摘下。

江月看不清具體,隻偏過臉看向衛姝嵐,“那是……姐姐的玉鐲子?”

衛姝嵐捋了捋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言笑晏晏,“好像還真是。哎呀,那日我這夫君走得急,我忘了告訴他那鐲子是我母親家傳的東西,早些年宮裡流出來的,雖不是禦賜的那麼貴重,卻也帶了宮裡的印記。”

她這話音剛落下,那史文正也開口爭辯道:“這鐲子就是你姐姐給我的!”

“你放屁!”衛家弟弟啐道,“這是我姐姐的心愛之物,從不離身,前幾日給我們二人寫的書信上,說這鐲子不翼而飛,她身體不好才無從查起,已經先行報官。哪裡會輕易給你,還給你用來當嫖資?!”

衛家哥哥也道:“莫要說這些,自去衙門分辯!”

兩人說完也不管史文正作何反應,直接一人扭住他一條胳膊,把他往衙門送去。

“咱們也過去看看。”衛姝嵐說著先起了身。

一行人跟著她下了酒樓,門口已經停好了馬車,顯然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

江月跟著她們上了馬車,聯玉則坐在車轅上。

前後腳的,他們到了縣衙。

穆知縣已經升堂,衛家兄弟也已經將史文正的罪行娓娓道來。

看熱鬨的百姓將堂前圍得水泄不通。

“你們在外頭等我就好。”衛姝嵐說完,轉過臉便也去了堂前。

方才還言笑晏晏的大美人,到了堂前的時候卻是眼眶通紅,梨花帶雨,對著穆知縣行過禮後便對著自家兄弟怒道:“你倆不是說來探我的病麼?怎麼突然鬨到了公堂之上了?”

接著又看向跪在堂前的史文正,一臉迷茫道:“夫君怎麼這般狼狽?你是秀才之身,見官不用下跪,怎麼跪在這兒?”

史文正如蒙大赦,立刻道:“夫人來的正好,快幫我解釋一二。”

圍觀審案的人群中也哄鬨起來,“這就是那史文正的夫人?天殺的,放著天仙似的妻子在家不管不顧,跑到外麵狎妓,這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沒聽方才那兄弟倆控訴嘛,這姓史的,敢偷妻子的陪嫁送給妓子,腦子沒毛病的人能做這事?”

“肅靜!”穆知縣拍了驚堂木,接著詢問道:“衛氏,你來辨一辨,這是不是你丟失的陪嫁玉鐲。”

衙役呈送那玉鐲上前,驚疑未定的衛姝嵐拿起仔細看過,恭敬回稟道:“確實是妾身丟失的玉鐲。”

“衛姝嵐!”史文正再蠢鈍,此時也反應過來,今遭衛家兄弟發難,是衛家人早就設計好的!

他咬牙切齒,就要從地上掙紮著起來。

穆知縣又是拍下驚堂木,讓衙役把他按住,又傳來青樓的媽媽詢問。

青樓的媽媽也不敢說假話,直接就說那鐲子是史文正前頭拿來抵嫖資的,她前頭可絕對不知道這是宮裡的東西,還是今日聽衛家兄弟說了,才知道這東西的來曆!

穆知縣揮手讓她下去,轉頭喝道:“史文正,你還有何話可說?”

史文正連忙求饒,“大人明鑒,這鐲子是衛氏親自給我的!當時……”

他想說當時還有人證,但隨即又想到當時史家的人都已經撤走,在場見到衛姝嵐把鐲子給他的,隻有江月、穆攬芳和衛姝嵐的陪嫁丫鬟巧鵲。

這幾人不用想也知道,並不會為他作證,尤其穆攬芳還是穆知縣的愛女,真要把她牽扯進來,惹得穆知縣不悅,這罪說不定還得重上三分。

他隻能捏著鼻子忍下這口惡氣,道:“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是宮裡的東西。實在是有人害我!”

穆知縣將一份文書扔到他眼前,“這是五日之前,衛氏的丫鬟來報官,說弄丟了家傳玉鐲的文書。你的意思是,她前腳把玉鐲給你,後腳就來報官,還能操控著你把這玉鐲送給青樓中人是嗎?”

這話一出,公堂前頓時哄笑一片。

再不明白狀況的百姓也知道,現下的重點根本不是史文正算不算偷了妻子的玉鐲,而是他將乾係重大的玉鐲充抵嫖資。

史文正百口莫辯,臉上時青時白。

衛姝嵐一臉不忍地道:“大人明鑒,是妾身沒弄清楚狀況,若是夫君拿了妾身的東西,其實也不算偷。妾身能不能……撤案?”

“縱然那他拿你的鐲子不算偷,冒犯天家的大罪,豈是他一個‘不知’,就能‘不知者不罪’的?又豈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說撤案就撤案的?”

穆知縣話音落下,圍觀的百姓又議論起來,既有說衛姝嵐心腸太過軟和的,也有接著罵史文正豬油蒙心的。

衛姝嵐柔柔一歎,“那既然妾身說的也不算了,便全憑大人發落了。”

最後穆知縣大手一揮,先革除了史文正的秀才功名,又把人收監,等著稍後把他押送回戶籍所在地,也就是府城再最終定罪。

而史文正一旦定罪,因也不是衛姝嵐告發的,而是她娘家人去煙花柳巷捉奸,順帶撞破了這麼一樁事,便也不算妻告夫。

衛姝嵐隻要寫下一紙休夫書,便能徹底和史文正這斯文敗類撇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