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帝與後(四) “你說什麼樣才算好日子……(1 / 2)

第八十七章

入夏之前, 熊峰從三城回京,先到了宮中述職。

離宮的時候,他帶上了陸玨給他收拾出來的聘禮, 陸玨還特地提點他不許冒然帶著聘禮上門,得等許氏和房媽媽、還有寶畫本人都應允了,你情我願的情況下才能把聘禮送去江家。

熊峰家中沒有親眷,隻有個如親姐姐一般的熊慧。

熊慧出麵給許氏和房媽媽遞了消息。

兩位長輩對熊峰倒沒有什麼不滿,就是有些擔心——兩人都是一根筋的直腸子, 從前還在小城的時候就十分要好, 玩伴情誼可比寶畫和李勤深厚的多。可彆回頭再整拜把子那一出。

所以她們也沒把話說滿,隻說讓寶畫和熊峰兩個再接觸一陣。

兩家都有靠得住的長輩坐陣, 也就不用江月操心了,近來她除了每月出宮義診和查賬外,把幾個甲班的學生都弄到了宮裡——太醫院的太醫不都是現成的老師麼, 不把這個便利條件用起來,實在是暴殄天物。

太醫們也會培養個繼承人,一般有兒子的就培養兒子, 沒兒子的就會另外收個徒弟。

對於皇後塞過來的幾個甲班的學生, 幾乎都是醫女, 有些個思想刻板的老太醫一開始也沒說什麼,等到後來發現江月教授給醫女的知識涵蓋了疾醫和瘍醫兩科, 私下裡說:“女子學醫也不是不可, 不過女子學個婦科也就夠了。其餘病症,自去尋男大夫瞧不就好了?”

沒得跟這種老古板計較,江月也沒為難人家,反正隻把太醫院當個實習的地方,讓學生們耳濡目染一些太醫院的理論和做法, 而後去給宮人瞧病——宮人有上千之數,普通的宮人生了重病,可是請不動太醫的,除非是掏空多年積攢的私房,一般都是拿幾兩銀子,請太醫院的學徒幫著配副藥,而且還得悄默聲兒的,不然很容易以避免病氣傳給貴人為由,給發配到偏遠的宮殿裡‘養病’。

現下多了好幾位本就有基礎、還被江月和蔣軍醫帶在身邊,悉心指點了一年多的醫者,宮人們看病方便的多。

偶有學生們拿不定主意的,也會問到江月這邊。她出手了,便也能對症施治。

連陸玨都不禁跟江月說:“之前我沒在你那兒放太多宮人,是想著宮裡勢力繁雜,人心難測,初初得防備一些。這下宮裡上下都承了你的恩,宮中的氛圍竟比先帝還在時還好些。娘娘說說,要什麼獎勵?”

先是醫仙娘娘,後是皇後娘娘,江月現下都習慣娘娘這個稱謂了,隻陸玨私下也這麼喊她,實在讓她啼笑皆非。

“我什麼也不缺,”江月想了想說,“如果非要說什麼獎勵,那就給我幾日‘假期’吧。”

新婚燕爾的恩愛甜蜜,實在讓她有些疲於應對,每天總有半個早上無甚精神。

前頭她再次跟陸玨提過,但陸玨一臉無辜,說起了舊事,“從前還在路安的時候,鋪子裡賣剩下的杜仲燒豬腰,可都是進了我肚子裡。補得太多,自然是這樣的。總不至於成婚後還讓我憋著。”

那還真是江月昔年種下的‘苦果’,便也隻能自己忍著。

這次陸玨倒是沒賴賬,看她確實近來事忙,連著幾夜都十分規矩,變成了從前的模樣,兩人夜間門閒話家常一番就各自入睡。

這日晨間門,江月正在看學生們的功課,宮女進來通傳,說安王妃和其他兩位宗室親眷求見。

江月前兒個還在想該給安王世子開始治右手了,此時就讓人把她們請了過來。

不多時,安王妃和另外兩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進了殿,一道給江月見了禮。

安王妃親熱地上前扶上江月的手,“月餘不見,娘娘看著比從前更加光彩照人。”

江月和安王妃確實有些交情,但安王妃之前並未表現出這般親熱。她又不是那等上趕著拍馬屁的人。

江月猜著她此舉應是有原因的,果然下一瞬,安王妃一邊扶著江月在上首落座,一邊在他耳邊提醒道:“左邊這個,是福王妃。右邊那個是榮王妃。”還捏了捏江月的手指。

江月便也知道這二位來者不善。

她近來也補了不少課,知道先帝是獨子,福王和榮王兩個比先帝的輩分還高,是先帝的親叔叔。

福王妃和榮王妃都已經過了古稀之年,身份自然不如現下的江月貴重,但架不住在宗室裡輩分高,說話十分有分量。即便是冷宮裡那位胡皇後還在位的時候,也得給這兩位幾分麵子。

江月不動聲色的讓宮人看茶,然後自己拿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喝起來。

直喝到一盞茶見底,兩位老王妃終於按捺不住,道明了來意。

她們是來給被關在皇陵裡的幾個皇子,還有被發配到三城的定安侯求情的。

一個說起天家骨肉親情雲雲,另一個又說起新帝登基,本就該大赦天下之類的。

江月裝傻道:“兩位說的都沒錯,可八哥他們是去皇陵祈福的,而定安侯一家則是去為國駐守邊境,怎麼就談什麼要‘赦免’了?而且,這些事兒是先帝還在時下的旨意,你們也說陛下是初初登基,總不好登位月餘,就推翻先帝的旨意。當然了,陛下自然是念及骨肉親情的,這不是前兒個還讓人裝了好些個衣食住行的東西,都送到皇陵去了?”

打了幾個來回的機鋒,江月就隻裝傻,福王妃和榮王妃也沒法子,隻能用上最後一招,在江月麵前跪下,聲淚俱下地求情。

其實也就是文雅版的一哭二鬨三上吊。

畢竟江月雖是皇後,還是登基那日,和陸玨比肩的皇後。但按著宗室裡的輩分,她到底還是小輩。兩位老王妃真要在她麵前跪出個好歹來,對她的名聲總是不好的。

也難怪安王妃特地提醒了她,換個人來,還真要有些頭大。

江月倒並不急,擱了茶盞,喚來人把福王妃強行攙了起來。

“皇後娘娘,你這是作甚?”臉上還帶著淚的福王妃不明所以。

江月直接搭上的她的脈,飛快地得出結論道,“你身上這痹症是積年的老毛病了吧?我方才看你跪下的時候腳步踉蹌,想來是近來京城雨水多,發作得更厲害一些。今兒個起身應當已經是疼痛難忍了。”

福王妃被這變故弄的有些懵,江月又伸手往她膝上一搭,福王妃立刻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月喊人拿來自己的藥箱,“這幾貼藥膏是我之前調給宮中同樣得痹症的老嬤嬤的,但個人情況不同,我再給你開個方子,你得配合這個方子吃著。畢竟是積年的毛病了,也不說一下子藥到病除,總歸不會像現下這般疼得厲害。”

在福王妃將信將疑的目光中,江月一邊落筆有神地寫藥方,一邊讓人更換茶水,還特地點了現下在坤寧宮的老嬤嬤進來。

那老嬤嬤侍奉過先帝的元後,但是中年之後就得了痹症,到了後頭甚至骨節變形,不良於行。因她在宮外沒有家人,先帝對元後也算有幾分真心,就把老嬤嬤養在宮裡。胡皇後也陰損,把老嬤嬤派在浣衣局裡掌事,倒不必她親自做什麼粗活累活,但是常年住在潮濕的環境裡,對她的痹症十分不友好。

曆來新帝登基,都會給宮人恩典,不少宮人也會在這個檔口求個恩典,求出宮去。

老嬤嬤就是其中之一,她已經不能行走了,是讓小宮女用椅子給抬到陸玨眼前的。

彼時正好江月也在,就給老嬤嬤診治了一番,後頭陸玨派人頂了她浣衣局掌事嬤嬤的差事,讓她安心在坤寧宮養病。

養到現下,她已經能拄著拐棍自己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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